她沉默着时,顾彦宗又道:“去年至今我便一直忙碌不堪,日日不得空闲,心思也少放在了家人身上。最近才觉察你和长钧仿佛有些不对。原本这是你们小夫妻自己的事,无需我这个做长辈的过问。只是我儿子的脾气,我心里清楚。我有些不放心。趁这个空就叫你过来。你无需有什么负担。心里想的是什么,尽管和我说。”
公公找自己,竟然是为了这个目的。萧梦鸿有些意外。迟疑了下,终于轻声问道:“爸,长钧临走前,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只叫我多些照看你,别话全无,只是当时我遇到他时,才清早四五点,他就在这间书房里,抽了一烟灰缸的烟头。”
……
那天晚上他一直没回卧室。原来是在他父亲的书房里过了一夜。
萧梦鸿对公公顾彦宗极是敬服,内心深处也俨然将他视为自己亲身父亲一样。见他两道目光朝自己投来,慈蔼中又不失威严,犹疑了片刻,就做了决定。
他既百忙中抽空特意叫了自己过来,又把话点到了这样的程度,想必也是真的关切。有些可以说的话,也就不必再隐瞒下去了。
萧梦鸿终于说道:“爸,我和长钧确实发生了点摩擦。起因就是我的工作。他执意要我往后彻底不再外出做事了。我的想法和他有所不同。而他当时的态度令我无法接受。所以我们起了点口角。第二天他就走了。过程就是这样。”
顾彦宗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原话是怎么说的?”
萧梦鸿顿了一下,含含糊糊地道:“总之就是坚决不同意我以后外出从事事业。”
她还不想在公公面前提顾长钧拿宪儿做威胁的事。有些话还是不方便对第三个人讲出来的,即便对方是丈夫的父亲。
顾彦宗见她似乎不愿详提,也不再追问了,改道:“德音,那么你自己现在是怎么想的?你无需有顾虑,想什么就说什么。”
萧梦鸿道:“那么我就说了。相夫教子固然是我的本分,但我依旧想保留着往后从事工作的可能。”
顾彦宗沉吟了下,道:“我曾认识一位女性。如今她在海外。她也是一位妻子和母亲。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一位享誉的画家和民国的妇女革命领袖。你的想法我无任何异议。我乐于见到你能将你的聪明和才智发挥到极尽,甚至创出一番不俗事业。只是我想对你提一条希冀。”
“爸爸您说。”萧梦鸿恭敬地道。
“宪儿尚在襁褓,不宜久离母亲。我望你能等宪儿大些了,再竞逐事业也是不晚。”
顾彦宗的语气是凝重的,听起来也没有要和萧梦鸿商议的意味。
但是这样的话从他的口里说出来,却带着叫人敬服的一种内在力量。
萧梦鸿说道:“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我听从您的教诲。”
顾彦宗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这样就好。那么你去吧。往后你想做什么,倘若我儿子再横加无理的干涉,你告诉我便是。我会替你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