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角落里勒紧缰绳,看着她气鼓鼓的神情撑住额角极力忍住笑,身后的护卫惊奇地瞧着他。
“主子竟然笑了?您在笑什么?”
他低笑道:“在笑一个吃不到心爱鱼儿,只能使小性子的猫……”
侍卫一脸懵懂欲要开口再问,就在这一瞬,姜皇后步撵前的那匹马却突然发狂,高高扬起马蹄嘶鸣,硕壮的马蹄掀翻了撵轿,疯马一路踩踏着周围百姓肆蹿,将一众侍卫撞得四仰八叉,最后朝着她冲了过去。
她的丫鬟吓得花容失色,煞白了一张脸仍是张开双臂迎面挡了那匹疯马。他心口一颤,双手死死攥住缰绳策马而去,在马蹄越过那侍女即将踩上她的那一刹那,他伸出微有薄汗的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她心有余悸地伏在他胸口喘息,少女发间馨香幽远如初,她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仰头瞧他,颊上半是受惊吓后的憔悴半是娇羞,她鬓边的步摇悠悠晃晃直直晃入他心田里,眸子明亮至斯,那含羞带怯的神情就如同此刻在他头顶怒放的月桂一样撩人。
容庭想到此处便拈下头顶那根枝条,眼底柔软,不意间却瞥到假山缝隙中那一抹朦朦胧胧闪过的红色人影,似乎还有小姑娘腕间佩戴的窣窣铃铛声响。
原来是她……
容庭舒展眉头思索片刻,清了清嗓音朗声对季恪生道:“父皇看重公子的才能,想着若是直接走马上任本宫的伴读还是屈才,正巧下月末就是秋试,听说公子已寒窗苦读数载,对经卷古籍也已经烂熟于心,便决意让公子参加下月秋试,名正言顺替国事分忧。时间紧迫,本宫得了本书册,说是里面还有往年秋试文章,公子有空定要看上一看。”
假山另一头传来翻动书卷和书籍磕到石桌上的闷响,薛沉璧揉了揉发酸的双腿,心中却很是讶然。
师兄竟要秋试?
那厢容庭道:“时候也不早了,本宫尚有要事在身,便先告辞,公子也早早做些准备罢……”
季恪生几番道谢,又跟着容庭走出了石拱门,桂树又是一阵摇曳婆娑,石拱门上的冗长柳条掩住了两人身影,薛沉璧见两人走远了这才从假山里面脱了身。
她揉着酸涩的脖子踱步出来,急急忙忙就跑到方才容庭站着的地方,一旁的石桌上笔墨纸砚乱糟糟摆放着,薛沉璧拨开抄写了文章的纸,果不其然,砚台下压着一本蓝色书卷。
薛沉璧左顾右盼见四下封上的《五经鉴》三个字清晰端正,她翻到里页,纸张上的字迹遒劲有力,一笔一划都是刻入峰石的犀利霸道。她凑上去嗅了嗅那油墨和纸张,味道清雅好闻同寻常纸墨相比,并无甚分别。
又陆陆续续翻开数页,薛沉璧还是未发现什么令人心中起疑的地方,她叹了口气,将书卷摆到原处。
书籍将将放到石桌上,却有一角纸片滑出书卷。露出的那一角纸片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薛沉璧连忙将那纸片小心翼翼抽了出来。
滑入她手心的是一张薄薄的纸条,纸上字迹细密拥挤,薛沉璧看得头皮发麻,只得眯了眼睛去念。
她缓慢念着,却有一行字瞬间吸引了她全部目光。
“勿以一国之力以诱一君子,人不能当此之诱,君子亦可。”
她隐隐约约记得,这句话在前世的秋试里,是出自探花薛忖的文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