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过往并不是刻意忽略就可以假装它不存在,他不知晓从前发生的那些事,可她却记得深刻。
她笑不露齿,眉梢是辜负了贵客后的歉意:“阿璧未曾玩过,让大人失望了。”
候在她身后的凝香疑惑薛沉璧前几日还在后院里跟她玩这红绳,正要开口询问却被薛沉璧暗暗扯住了袖子让她不要多言。
容庭置若罔闻,兀自将红绳缠了两圈在腕上,中指挑开一圈红线,勾出个交错花样道:“这不难,我来教你。”
薛沉璧犹如五雷轰顶,脑子被这一幕劈得外焦里嫩。今儿个雨下得太大,这男的脑子都下得进水了吧?
……
凝露臂弯里搭着披风领着府内一众侍女撑着伞赶到路口时,亭中隐隐传来她们小姐不甚满意的声音,语气半是责备半是淡漠:“这绳子可不是这么勾的……你看……应该这么……勾住两边的线,然后……再一撑……”
凝露提快了步伐,甫一进去就见薛沉璧半趴在石桌上垂首专注地摆弄手中红绳,而对面侧坐了一个紫衣男子。
薛沉璧嘴角下撇看向手心红绳时,那一袭华贵衣袍的男子就扬了眼角静静瞧着她,眼底缱绻柔和,偶尔还伸手将薛沉璧滑落的鬓发别到耳后,凝香则侍候在一旁,眼珠牢牢定在薛沉璧手里的花样上。
只疑惑了一瞬,凝露便认出曾在宫宴上有过一面之缘还替他们引路的二皇子容庭。
容庭的护卫上前唤了句“殿下”,一众侍女闻此立刻伏地行礼,薛沉璧方才被容庭央着玩早已没了耐心,她扔了手中红绳双膝一弯,挤出个愣怔的神情看着容庭。
容庭背着诸人暗暗将她扶起来,拍净她膝弯处沾上的灰尘,望向身后乌压压的侍女时,面上又恢复了往常那抹冷漠矜贵的神色。
他的声调也不如方才柔和醇厚,清冷泠然似在雨中飘摇的月桂,凝着寒凉入骨的水珠,疏间生分道:“不必多礼。”若即若离的分寸拿捏妥当,一如薛沉璧记忆里最深恶痛绝的模样。
容庭扬眉接过凝露递来的竹伞,二十四骨竹伞很是寻常,也没有什么花纹绘饰,全然比不得宫中之物。
然而他看见油亮褪色的伞柄,想到从前她也曾撑过这样一把伞,在纷纷雨点里徐步行过,心中就蓦地泛起一丝蜜意。
容庭撑开伞,蹙着的眉心渐渐散开,他先行一步跨入雨幕里,隔着檐下水帘瞧了她一眼,小姑娘跟着她身边的侍女说着话,红润的唇折出狡黠的光。
他收回了眼,暗自叮嘱自己万事不可操之过急,遂跟着引路的侍女提步就去了薛府的风华堂。
薛沉璧披上披风,又任凝露将领口处的束带扎紧,却见雨势减小,天色逐渐放晴。
雨后的薛府,凉风习习,芳草未歇。
薛沉璧深深吐出一口气,想到容庭那张让她厌倦的脸,扶额吸着鼻子对凝露道:“我有些受凉,觉得头重脚轻的,恐怕晚膳是咽不下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