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夹了一块狮子头放到薛忖碗里,歉意道:“是孙儿思虑不周怠慢了子思,得了老太太教诲必定铭记于心,照顾好子思。”
薛怀认错的态度诚恳,薛老太太抓不出什么错处,吃了几口羹汤眉头一皱,话又浮上心头。
她拨了拨碗里的羹汤,换了苦口婆心的语气道:“怀哥儿,你瞧瞧。厨房里的厨子不尽心,羹汤味道淡了也没人指出来,若不是我一个老太太尝出了不对的地方,那岂不是一直没人提出来?”薛老太太眼珠一转苦口婆心劝道:“不是祖母多事,你这府上好是好,唯独缺了个夫人,璧丫头这么小不能没有娘亲照拂,你也要好好寻思着娶一房续弦,若是你没有看上的,祖母身体康健,还能替你张罗张罗……”
“不劳祖母费心,”上门就是一阵指手画脚不说,又是想插手他的婚事,且不说亡妻尸骨未寒,若娶进来的是个和薛老太太一条船上的,还指不定如何欺负阿璧,薛怀放下筷子回道:“国事繁忙,敌国细作蠢蠢欲动,朝廷上下一心,孙儿不能背弃朝政谋私。若祖母真有喜欢的姑娘家不妨替子思考虑考虑,子思如今也是成人,是时候娶亲了。祖母先吃着,孙儿还有政事要忙不能陪祖了,孙儿告退。”
薛沉璧也从凳子上跳下来,捏住薛怀衣炮摸着肚子虚弱道:“阿爹,阿璧吃坏了肚子,这里疼……”
薛怀领了薛沉璧一起告辞,薛老太太憋着一肚子火气坐在上首,太阳穴两处的青筋“突突”跳动。薛茂家的赶忙张罗薛老太太吃食,还不忘让厨子进来给薛老太太赔罪,薛老太太得了厨子的奉承依旧有些心里发堵,张若芷劝道:“老太太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由父母长辈做主,怀哥儿哪会悖了您的意愿,左不过是听见自己的婚事被人挂在嘴边说道起来羞怯罢了,到时候您就是硬塞给他一个姑娘,他也不敢说个‘不’字!”
薛老太太被张若芷哄得开心也既往不咎,吃了饭在薛茂家的侍候下还去后院的长廊里散步消食。夜里风大不能多走,薛老太太走了一会儿就回到自己的厢房里。
她从安和县里带来贴身侍候的婆子姓王,王妈妈的媳妇还曾做过薛锦绣的乳娘,王妈妈在安和县县令府的下人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一边服侍薛老太太洗漱净身一边闲磕牙:“老太太是不知晓,您这大孙儿可是个厉害的人物,之前居然有胆色收拾了李大壮……啧啧啧,真是胆大……”
“什么胆子大”薛老太太嗔怪地瞟了她一眼,面上不快道:“怀哥儿小时候多乖的一个娃娃,后来被他那吊死鬼的娘教成了什么样贱人肚子里出来的都是下作的人,她生的三个都不是可心的,怀哥儿罔我疼了他几十年,如今竟敢不听我的话了……”
主仆二人喋喋不休闲谈时,房门被人推开了一条缝,如水月色混着几缕寒风溜进来,冷得薛老太太打了个寒战。薛老太太正要训斥,推门的那人极快地溜了进来,委委屈屈扑到薛老太太怀里,闷声说:“绣绣要和奶奶一起睡。”
薛老太太的怒气顿时被这软软的身子浇熄,王妈妈则跑过去轻轻拴上了门。薛老太太摸着她额头小心翼翼问:“绣绣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薛锦绣愤愤抬起头,不满地撅起嘴,撒气似的捶了一边的小凳,鼓着腮帮气呼呼道:“绣绣不要住厢房,绣绣不要住厢房绣绣想住在芳淑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