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得书信,莫回首
【海兰珠●陆千金】
林丹汗不顾那人反对,拆了羊皮卷潦草看过一回,便扔到我手上:“我当是什么,不过是你阿玛额娘寻常的问好。”
寻常的问好?阿玛和额娘,竟然会耗费这样多篇幅来问我的好麽。我将信将疑得摊开那羊皮卷,却真是阿玛的字迹。
我看向林丹汗:“是我阿玛的字迹。”
林丹汗略一挥手,示意那些侍卫退下。那使臣满脸堆笑:“这才对了。”向我行礼:“奴才舒穆禄科夺给大格格请安。”
虽然知道他是阿玛的人,我心里却仍旧有些不舒服,只是不清楚这不舒服的由来。“免礼,阿玛还交代了你什么?”
科夺咧着嘴:“宰桑贝勒不曾交代,倒是博礼次妃交代了一些话,嘱咐奴才亲口告诉格格。”
亲口告诉我的意思,就是不能让旁人听了去。我很明白科夺的意思,林丹汗自然也能明白。原本以为他是不肯的,却不料他道:“既然此人并没有什么隐患,你们有私/密的话要讲,我也不便在这里。正巧前两日娜木钟总喊着肚子不舒服,我去看一看她。”
我点了点头,他便往外走。只是走到帐口,却又停住:“阿维丝就在外头,若有什么事,就唤她。”
“是,海兰珠知道了。”他终究还是不放心,要留一个眼线看着我。
帐帘撩起又落下,林丹汗走过一刻,就看见科夺的面色渐渐变得整肃起来。方才让人无端端觉得不舒服的感觉,也小了一些。
我在凳子上坐下,“额娘交代你什么了?”
科夺拱手:“大格格,奴才科夺,原在那人手下伺候。”
啪!我不慎打翻了茶杯,那茶水洒落在衣服上,渐渐浸进来。我却顾不上在意这个,只震惊失色地望着他,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一些不对头来。“他交代你来的?”
“是。”他弯着腰,对我的失态只做看不见。“爷说,格格足够聪敏,自然能够明白奴才口中的,是谁。”
“我自然知道。”嘴上平淡,拿着茶杯的手却止不住颤抖。“这书信。”
“确然是宰桑贝勒亲手写了,交于奴才。只是这上面一层,不过是为着掩人耳目。”他递过来一柄小刀,“格格只需沿着羊皮卷边上缝起的线细细拆开,就能在隔层里头拿到真切的书信。”
接过小刀,低头一看,果然这羊皮卷是两层缝合起来的。针脚细密,并且封在内侧,若无人提起,实在难以察觉。
我已经,隐约有些知道那里面写的是什么了。将小刀放在桌上,“这封信,我不想看了。”
“爷算到格格会这样,还嘱咐奴才提点格格一句,约法三章,可不是玩笑话。”
我咬牙:“他这是要逼我?”
他不答话了,只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笑了一声,终究拿起小刀,将缝线隔开。里头是一方比羊皮卷略微小一些的锦帕,牢牢缝在羊皮卷上头,上面的字句,句句冷肃,句句无情。
开头就是一句:长女亲启。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眼泪忍不住渗出眼角。“长女?好一个长女!”
阿玛终究还是决意,让科尔沁同天可汗的金国立下盟约,势必要吞并察哈尔部。甚至……甚至同上次皇太极要求的那样,要我做这个可耻的内奸。
“阿玛……和额娘都是这个意思?”
“是,宰桑贝勒也说了,倘若格格不愿意,他不强求。”
“不愿意?我怎么敢不愿意?!”我深吸一口气,妄想将心头涌上来的泪意压回去。“你回去告诉阿玛,海兰珠很愿意做这件事情。”将羊皮卷放到烛火上头,静静点燃。羊皮卷开始卷曲,发出一种难言的焦臭味。我看着它燃烧,先是很小的火苗,后来慢慢变大,最后只剩下很小一块的时候,反手扔到一旁的火炉里。
“你让阿玛,千万不要担心。”
科夺对我的反应很满意,“那奴才只等着大格格的好消息。”
看他退出去,我忍不住冷笑。阿玛,你还真是物尽其用,就连嫁出去的女儿,都要将最后的利用价值用干净。既然你早就知道,同金国联盟乃是势在必行的行为,又为什么要将我嫁过来?甚至要我做这样的事情?可笑的是,我分明知道利用女人这样的事情在草原上再寻常不过,却仍旧忍不住心寒。
到底,我也是阿玛的女儿。他通篇书信却只交代我要怎么做,连一句担忧关怀的话语都没有。额娘也是一样。
说什么公平呢?阿玛额娘这一生给我的公平,也不过是手上这只镯子罢了。
【大玉儿●君浩】
“八贝勒……”男子微微扬眉,略带戏谑挑/弄的眼神显得有些坏,却不让人觉得讨厌,“大玉儿,论辈分,你应该唤一声‘姑父’才是……”
“哦……”我不知是冷的,还是吹了风,缩了缩肩膀,“玉儿以为人人恋慕少年时,八贝勒这么与众不同,喜欢被叫得老……额……”
我的手被他皇太极攥/住,力气大的难以置信,根本抽离不开,一下子就被拉到了跟前。他本就高大,在夜幕中就更显得挺拔,黑影直直压下来,我的心顿时跳到喉咙。倚在他身上彻底呆住了。
“还以为你多厉害……整日被妖精附身了,八面玲珑的,”头顶响起了戏谑的笑语,“到底是个小丫头……”
我的心突突地跳得欢脱,似乎有好多话想说,可都一股脑地堵住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