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和流金真是难过得要命。
想她入北泽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地维持着身为王妃的体面,人前人后都没出过差错。自觉就算做不到比人强,也不至于比人弱。可现在当着那么多的人面,她却没出息地晕了过去,回头外面又该传束月公主没见过世面,连这样的小场面都罩不住了。更有甚者,会把她的缺失算在贺兰端烈的头上。
贺兰端烈如今虎落平阳,已经够惨了,要是因为她再受人讥笑,叫她如何过意得去?
不是素和流金思虑过重,而是她吃过人言可畏的亏,所以现在草木皆兵。与她同观麋鹿的还有六公主和段小姐,都是女流之辈,却只有她最没用。想想都觉得脸皮剜着疼。
看素和流金缩在床上,不时用枕头蹭蹭眼睛,枕头上都被蹭出一块湿印来。贺兰端烈有些不解,多大点事儿啊?就算北泽女子强悍,也不代表个个见得血腥。何况先头贺兰端康猎了野雁,她看在眼里也没什么。眼下会晕倒,多半是那麋鹿血腥太重的缘故。
“你长在束月,风俗与北泽不同。没经历过这些,会害怕不奇怪。”
“可是……”她是在担心会连累他好吗?
贺兰端烈并不擅长安慰人,也不想显得过于关心,于是随口说道:“若想帮本王挣回些脸面,现在就好好歇着,晚上篝火大会照常出席就行了。”
“嗯。”
素和流金几不可闻地应了声,然后拉起被子将头盖住,假装自己是只驼鸟。
太医开了些安神的汤药,洛黎伺候素和流金饮下。下午足足睡了一觉,到傍晚她的精神总算恢复了过来。
梳洗打扮妥当,她便随贺兰端烈去赴那篝火大会。因为人数众多,宴会并没有摆在帐篷里,而是在营地附近另辟了块地方,幕天席地。
素和流金原以为这宴会和北泽宫中差不多,到场才发现规模盛大了许多。巨型的火堆大小都快赶上北泽王的大帐了,烈焰燃起,火舌冲天。再加上密集的火把,把整个地盘照得亮如白昼。
除了篝火,场地中面还搭起了一个四方高台,专做表演之用。台下乐人早已就位,吹拉弹唱样样不缺。
为了方便享用,烤肉的火架分散在东西南北四角,肉香溢满全场,素和流金却恨不得捂上鼻子。总觉得鼻腔里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
和往常一样,贺兰端烈的位置在太子贺兰端显的下首。
见他们过来,贺兰端显立刻上前打招呼,同时不忘关心地问道:“嫂嫂身体恢复了吗?”
素和流金很不好意思,低头答道:“谢太子殿下关心,已经没事了。”
照旧挨着同母兄长的六公主贺兰端绮也过来接了话头,语气一如既往的犀利:“嫂嫂说昏就昏,可把我们吓着了。回头我和父王说说,这狩猎什么的就别让你跟着了。你们束月人太娇弱,真要吓出好歹来就亏大了。”
“端绮!”见素和流金脸色不太好看,贺兰端显不禁出声喝止。
贺兰端绮美目一斜,不服气地说:“我说的是实话啊!”
就在贺兰端烈考虑要不要帮妻子说上两句话的时候,素和流金已经自己开了口:“我既嫁来北泽,就是北泽人。以后还要倚赖公主妹妹指点,好好学一学骑射狩猎的本事。”
贺兰端绮本就没什么恶意,只是说话过于耿直,见素和流金这样大方,自然跟着顺坡下驴,“这好说,全凭嫂嫂一句话。”
随着素和流金莞尔一笑,贺兰端显也收起了严肃的表情,露出满眼温柔。
贺兰端绮下意识看了看长兄贺兰端烈,发现他的目光已经移至别处,并未留意到三弟贺愫。尽管如此,贺兰端绮还是隐隐觉得忧虑。
这时,北泽王与王后相继入座,群臣叩拜之后,晚上的篝火盛宴便拉开了帷幕。
山野粗犷之地,没有配备正常的桌椅,地上只有毛毡毯与靠枕,食物放在矮几上,陈设颇有游牧之风。
贺兰端烈无法盘腿坐下,只能留在轮椅上。素和流金学着王后与陈贵妃的样子,斜斜倚坐在丈夫的轮椅旁。随侍们则跪在主人身侧,小心伺候。
秋围的主要目的是狩猎,宴会一开始自然是评算今日的狩猎成绩。太子猎到的麋鹿毫无悬念地助他拔得头筹,群臣恭贺赞美不断,他倒十分谦逊,直说随侍围鹿有功。
接下来便是舞乐齐上阵,北泽喜爱男子舞蹈,模仿摔跤搏斗的过程,阳刚霸气。而压轴的,是兵部尚书千金段灵柔的一曲琵琶舞。
当《平沙落雁》的曲调响起时,素和流金的心情有些复杂。段灵柔的表演,无论是曲目还是反手弹拨的动作,都与她当初在束月皇帝寿宴上献上的琵琶舞大同小异。不过秋围条件有限,她没有安排舞群伴舞,而是独舞至终。
洛黎在一旁也看得疑惑,忍不住出声:“这不是……”
素和流金赶紧摇头,示意她闭嘴。
贺兰端烈见主仆二人神神秘秘的,不由问道:“怎么了?”
素和流金抬脸望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段灵柔自己在曲终之后,主动说出了原委:“臣女听六公主说起素和妃曾在宫宴上跳过一曲琵琶舞,遂东施效颦,学来献予大王王后,还望素和王妃不要介意。”
听她都这样说了,素和流金自然要客气一番,“怎么会介意?段小姐青出于蓝,实在不用过谦。”
真的青出于蓝吗?洛黎撇嘴。段灵柔舞姿优美不错,可哪里比得上自幼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