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总管堆起笑脸离开,丞相章淮觉察到祁俊的不对劲,水患一事也暂且抛之了脑后,关切问道:“方才海公公传旨,祁大人这般神色慌乱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祁俊摇头,不留痕迹从那艳红的裙角上收回目光,抿唇淡笑道:“无事!”
暗中却把那青筋迭起,正不可觉察地颤抖的手背藏到了宽袖之中。
……
阮思齐后继祁府寻人未果,回头闻得祁俊上朝未归,揣测定是自家父皇宣召,鸾驾直接便折到了自家父皇的泰乾宫来。
也正是如此,这才有缘目睹这昔日英杰与当世才俊同框的罕见之景。
小叶子公公见自家主子瞧得投入,忍不住在一旁提醒她道:“公主,祁大人身旁那位好像是当朝丞相章大人哦,章淮大人哦!”
那个最喜欢在陛下和太子跟前打您的小报告,害您常常被罚抄经练字跪佛堂的章大人哦,难道您为了祁大人连他也不顾忌了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眼见果是丞相章淮远远走来,阮思齐霎时眉头一皱,折身便隐到了身旁的廊柱后面。
“哎呦主子,这边这边!”
小叶子公公急得手足舞蹈,阮思齐不明就里看他,只觉这奴才今日竟如此大惊小怪。忍无可忍瞪他一眼,依旧藏身在廊柱之后不做动弹。不过静站不到半晌,还是忍不住从一侧露出半张细描了精致浓妆啼容的脸来。
她隐在暗处,屏气凝神看着那俩人并肩从她身旁走过,两道身影于金粉细密的光影中越拉越长。
蓦然间,她便忆起自家远嫁北荒的大皇姐与丞相章淮当年的那些事来。
她一直未曾明白,那时她皇姐跟丞相章淮明明落花有意,流水有情。偏却任由天道作弄,如花美眷终是被一道圣旨送出了关外,从此天涯咫尺,一别两宽。
阮思齐突然间又恨死了这劳什子的丞相章淮了。自持风度,虚情假意,害得她皇姐一颗女儿心这般被埋入了尘土里。
这便是她不喜见到他的缘由之二了。
“看我,看我,回头看我呀!”
阮思齐越想越是心如火焚,奈何章淮在此,再如何心急也只得触不可及,眼睁睁看着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堂而皇之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该死!”
阮思齐又气又急,直把那头也不回的两人恨得咬牙切齿,不甘的眸光差点把那背影戳出窟窿了来。
须臾,像是听到她心中所念一般,走到泰乾宫门口的祁俊脚步一顿,终于回过了头来。
阳光之下,那身形修长的男子目若星河,眉若刀裁,广袖当风,皇城软腻的微风拂得飘袂的衣带都撩到了阮思齐的心里。她顿觉一颗心徒然跳如雷鼓,羞得又立即隐到了廊柱之后。
她想她终于是能理解到自家三皇姐阮乔所说的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相见时又不如何自处。
“走……走了么?”
阮思齐紧紧按住碰碰乱跳的胸口,心啊,能不能别再跳了!眼波微转却忽然不见了小叶子公公的半点儿人影。
“走了!”
就在阮思齐诧异之时,耳畔淡漠低沉的男声骤然响起,她身后也迈出一个人来。
明晃耀眼的衮冕九章服,通天五彩玉毓冠,不是她那“天敌”皇兄又是谁?
怎么又是他?阮思齐大骇,却也不敢再造次,急忙盈盈福下了身去。
“阿沅见过太子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