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视线从拳头上移开,有根略仰起头。
“修者与常人的本质就不同,你们是否一直这样觉得。”
“你们是否一直肯定着,平凡的自己与绝对力量的悬殊。”
迎着亮白的天,有根收敛起了脸上满是嘲讽的笑,眼眸中闪现出复杂的光。
“那么在这样被力量所主宰的世界上,你们的生存意义是什么?”
“是回忆消逝的曾经?”
“还是麻木的准备迎接属于你们,却不由你们做主的未来?”
眼眸深处泛起水光,满脸肃然的有根眨了眨眼,强将泪水咽了回去。
“这个世界是属于力量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属于修者的世界!”
“你们是这样认为的,对否?”
通过元气加持,有根有意的将音量抬高。
他将攥拳的右手压低,放到了身侧。
“没错。”
“有力量的修者,确实比你们强大太多。”
我,比你们强大太多。
“但是。”
声音渐低,语气渐转为平淡,面容肃穆的有根缓缓的垂下头。
“你们是否想过,这种力量并不能左右这个世界。”
“你们是否想过,这种力量,是这个世界赋予的!”
“修者的力量,来自于这个世界。”
“你们,也属于这个世界。”
有根轻声细语,落入台下所有人的耳中,却犹如水滴落在静谧的湖面般清晰。
一阵清风吹拂过营中,清风吹拂起众人的须发。
刘恒的军卒静立在风中,许多蓬头垢面的俘虏都从风中抬起了头。
“也许有人曾经对你们说,有些人出生就与你们不同。”
“也许你们曾经听过,某些人受天地的眷顾。”
“所以,有些人出生时就可以修行,你们不能。”
“所以,有些人是修者,你们不是。”
有根大步向前走去,他走到木板的边缘。
他停顿了下来。
“所有这些,统统都是谎言!”
有根抬起右脚,踩在了连接木板的第一根木棍的侧面。
“来自某位圣贤的诫言?”
“自从万年前就代代相传的祖训?”
一步步的顺着木棍走下高台,有根的脸庞上升起了如冰般的霜。
“你们的思想,一次次的被左右。”
“你们的命运,一次次的被歪曲。”
“只因。”
单脚终是踩在了高台周围的柔软泥壤上,踩在了繁密的绿草间。
有根的双眼平视着前方。
他的嘴角朝上微翘,他再次的笑了。
“诫言和祖训,都出自人口!”
猛然拔高的声音,如同响彻万里晴空的雷鸣霹雳。
有根在高台前挺直腰杆,接受者高台周围所有人的注视。
再也没有俘虏,会去关心捆绑在手腕上的绳索。
“我知道你们被一次次的愚弄,我更知道你们无能为力。”
“我也知道,你们可能早有意识。”
“只不过,你们刻意的将它遗忘了。”
“我问你们。”
“也请你们问问你们自己。”
有根闭上嘴巴,停顿片刻,静待眼眸间突然升起的水雾散去,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再次开口。
“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你们随波逐流了多久?”
“你们任人摆布了多久?”
“战场上,万余士卒的消陨,比不上主将一人之生死。”
“公道否?”
公道?
“田亩间,半辈子之劳作,比不上握权者一日之寝食。”
“公平否?”
公平?
有根再次扬起头,再次看向亮白的蓝天。
“我再问你们。”
“当你们放下手中的锄具,拿起陌生的刀剑,为了生存而远赴他乡时。”
“你们是否犹豫过?”
犹豫吗?
重新低下头,有根将视线投向队列齐整的刘恒军卒。
在他冷漠的脸庞上,双眼的眼角间涌出了包不住的泪水。
“你们是否想过?”
热泪持续的滑过遍布疤痕的脸颊,有根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开始微微颤抖。
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在哭腔中又充斥着坚定。
“膝下的幼子,长大否?”
“白发苍苍的父母,身体康健否?”
“那在家中,整日操劳的婆媳,改嫁没有?”
“你们的家。”
用牙齿微咬住嘴唇,有根的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
“尚在否!!?”
营地中,风越发的大了。
风中好像夹杂着沙子。
很多沙子好像都吹入人的眼中,很多人都流泪了。
即使是渺然一身的孤家寡人,深藏在内心中的柔软,也被有根的话所触动。
没有人嚎啕出声,没有人低声抽泣。
所有人依然看着有根。
有根却紧闭起了眼睛,他在强阻着止不住的泪水。
等了片刻,有根方才重新睁开了被洗净的双眼。
他深吸了口气,接着便大声的呐喊了起来。
“举动刀兵,所为何人!?”
“毕生所信,所为何物!?”
“因为有人强加给你们的诸般不公,你们的家迟早都会破败!”
“如果你们的生命消逝在这里,你们的家也会不复存在!”
有根抬起右手,他的右手手掌朝着天空摊开。
他将手伸向了站在高台前,早已泪流满面的石脑。
“倒酒。”
有根双眼目不斜视,刻意压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