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涨的洪水,淹没了蓄建的堤岸。
避水的符珠,只在施工时使用。
大部分时间,卷荡过堤岸的水流,俱翻成无数道浊白的巨浪,浩荡的肆虐在裸露出湖面的树桩与石块上方。
修堤的进度不慢,蓄建在湖中的堤岸,已延伸了一百多米。
用力踩落在湿软的湖岸上,挤压开生长着青苔的淤泥,黑绿的油腻汁水,漫上了履鞋的背面。
有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他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在湖面上,百余米长且不停翻卷的白浪。
“快三月了。”
“统计出来了吗?”
站在有根身旁的刘恒,双手叉起腰,嘴里长吁了口气。
“死了六百二十一人,不算太多。”
闻言,有根微蹙起眉头,扬起了脑袋,仰视向了苍穹。
白煦的阳光透过已变稀薄的云,洒照向了荒原,祛减着萦绕在大地上的阴晦。
雨季,即将结束了。
“洪水,终于要退了。”
有根舒展开了额间的眉头,脸色落寞。
“虽没有两岸一起施工,但以现在的进度,堤坝在今年,应该就能建成。”
闻言,刘恒的嘴角微翘,面露轻笑。
“若如你所说,那下一步呢?”
闻言,有根抿了抿嘴,低头沉思了片刻。
“可以让流民们,去挖掘泄水的渠道,也要让兵卒们,去搜集出可供种植的粟种。”
“雨停后。”
有根从蓑衣下。伸出了右手。
如发丝般的细雨,滴落在有根摊开的手掌上。
雨水顺着掌间的纹理,淋湿了掌上的皮肤,并在阳光下熠熠闪亮。
“待堤坝断去流水。就立刻排减湖中积水。”
“尽全力,赶上今年的冬耕。”
闻言,刘恒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缴粮之日将近,我要返回草云郡,清点税粮。”
“青峰之人将至。”
有根转过头,看着刘恒,面露忧虑。
“靠你一个人,行吗?”
“呵呵。”
刘恒面露自嘲。摇了摇头。
“我虽是草云郡郡主,但实际上,却不在他们眼中。”
“而且,只要你在这里,我又那里会有事?”
闻言。有根紧抿着嘴,皱起了眉。
“郡主。”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闻言,刘恒转过身,面朝着有根。
“青峰不会放弃草云域。”
“草云郡,也将有新的迎客道人。”
“我们接受了税粮的义务,不就是不愿树敌于青峰。”
刘恒面露坦然。故意轻缓着道:“以他们一贯的尿性,只要没有借口,他们就不会出手。”
闻言,有根皱着眉头,再次沉默了一会后,点了点头。
他转身面朝着刘恒。双手抱拳。
“那么,万事小心。”
草云郡城,西门。
行走在城门外,零零落落的人,走向了城门。
人们大多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人们很多都老弱体残,相互搀扶。
秋收未至,域内乡镇没有多余的粮食,安置遭受水患的民众。
无家可归的民众们,便只能跋山涉水,前来草云郡。
石脑和跋舌,猴石和付垒四人,俱穿着蓑衣笠帽,分别带兵驻在郡城四门处。
刘军在每一个城门外,都置起了数座粥棚。
食用了粟粥的难民们,会在城门呆上几日,好被称职的刘军士卒们筛选出合格的劳力,发于耕具黄牛和粟种,再被城外曾经被石脑等人开垦过的田亩进行耕犁。
落难的民众越来越多,城外的薄田早已不够用。
缺乏符水,避水珠便失去了效力。
无法安置在田中的壮劳力们,只有在落雨稀疏时才能尝试去挖掘草皮,开垦耕地。
其实,他们临时开垦出的田地,根本种不出什么粮食。
但他们却很执着。
因为只有耕地的劳力,才有馒头吃。
其余的,只能喝粥。
“我说了很多遍了。”
石脑右手拿着粥勺勺柄,看着站在粥桶前,双手捧着粗瓷碗,正喋喋不休的老人。
“这里没有馒头,只有粥。”
“而且以你这身体,确实不能去耕种。”
“老人家,那里凉快那里去,别妨碍我做事。”
闻言,老人面露怒色,一手小心的将瓷碗收回胸前,用腾出的手指着石脑,大声的叫嚷起来。
“你这小子,怎么那么不懂事?!!”
“我侍弄田地几十年,总比那些毛头小子要强吧!!”
“四季耕耘,种田插秧,靠的是什么?”
老人满脸傲然,在石脑的注视下,强挺起了胸膛,声音底气十足。
“靠的是经验!!”
“我呸!”
石脑放下铜勺,张口唾了老人一脸。
“少跟老子谈经验!!”
“论种田,老子的首领,比你懂的多得多!!”
“滚到城门下蹲着!”
“你老母呦!”
老人环抱着胸口的瓷碗,怒目圆瞪。
“你就一发粮的杂工,凭什么命令大爷!”
闻言,石脑愣了。
半响后,石脑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苦笑了起来。
“原来你不知道我是谁啊。”
“早说啊,害我浪费口水。”
石脑一边苦笑,一边转头看向身旁,持戟而立的士卒。
“你们,把他带去城门下,让他蹲好。”
闻言,两名使劲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