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家一出手,就只有没有。
老戴身形虽瘦,但是筋骨打熬多年,早已经练得肌理强韧,比起外家横练,更加骨肉凝沉,内劲强横,行动时灵动如同老猿一般,架势没到,劲道就先带起了一阵旋风。
杜和知道老戴误会了他,然而情急之下来不及解释,自知比不上老戴的身手,比拼是不可能,又不想就这么枉送了性命,不及多想下意识的在身上一抹,三张扑克便夹在了他的手指之中。
“咻咻咻”三声破空声几乎不分先后的响起在斗室之中,老戴眼中闪过讶异之色,半空中硬生生的扭腰翻转,被迫停了下来,三张牌纷纷落空,一张插在他的脚前方寸,两张没入老戴背后的土地之中,竟是精准的预判出了老戴可能的变招,将所有的可能性锁死。
老戴更加讶异,眼神在三张深入土地的牌尾上掠过,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你你到底是谁的人?”
杜和喉头滚动两下,额头虚汗一片,也顾不得谨慎,如实的说:“是我的一位亲近叔叔,前几日他探监的时候我同他说起你,他便显得很激动,说你可能是他的故交,这两个手势也是他交给我的。”
老戴眼皮子紧绷,眉毛紧紧地压住眼睛,想了又想,才十分慎重的问:“他的名讳里头,是否有个水字旁?”
杜和点点头,“我称他为海叔,外头也有叫老海的。”
“阿海?!”老戴显得很是震惊,紧抿着的嘴也张开了,半条舌头嘟囔着,“竟然是阿海吗,他,他活下来了!?”
老戴用比刚刚快了数倍的速度,一把攥住了杜和的衣领,微微颤抖着说:“他活下来了!我原以为兄弟几个只剩下我还残喘人世,没料到苍天待我不薄,竟还饶我一位亲人呐!”
杜和行动受制,呼吸都费劲起来,但是看着难以置信以至失控的老戴,杜和却不忍心暴力相向,以平时对待老海叔的亲切,杜和轻轻地拍着老戴苍老枯瘦的手背,轻声安抚道:“没错,活着呢,海叔活的好好地,身子骨比我都硬朗他前几天来看我,过几天还能来,到时候您老就能见到他了。”
老戴布满沟壑的脸上忍不住老泪纵横,刚刚还躁动着将杜和原地拎了起来,此刻听到杜和的安慰,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松开杜和,手足无措的在小小的房间里踱步起来。
杜和看得出来,老戴对海叔的出现很意外,有些期待,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可能是习惯了自己在人世间无牵无挂的事实之后,骤然听到还有亲人共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那种骤然而来的冲击,让这位已经经历清、袁、民三个时代,牢狱半生的老人,难以轻易的接受。
杜和幼年祖父母即仙逝,少年时父亲远走南洋,身边只有母族陪伴,在没有懂得失去的时候失去,在懂得了珍惜的时候学会了珍惜,对于失而复得,杜和也只在魔术一道上有所体会,可惜,这样并不能感同身受老戴的情感。
不过想来,海叔得知老戴就是他想的那位故人,应当是很高兴的吧。
海叔在杜和没出生的时候就在杜家了,跟随杜和的父亲杜中恒走南闯北多年,从来没有提过自己有什么亲人,甚至连姓氏也隐去了,只留一个名字。
杜和打小就知道海叔叫海叔,可是谁也没有提过海叔姓什么,如果不是大了蒙学,杜和还以为人人都是这样,他叫杜和,海叔便是叫海叔了。
后来知道了,姆妈又不许杜和问,海叔的过去,就如同他的人一样,神秘起来了。
杜和心痒难耐,等老戴终于走了不知道多少圈,站住了脚之后,杜和迫不及待的坐在了海叔旁边,小心翼翼的问老戴:“您老同海叔,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老戴舒了一口气,侧头看杜和的眼神中,居然有一点长辈看晚辈才有的温和。
“阿海是个麻烦人,你能叫他海叔,就说明同他很熟了,那么你的长辈一定对阿海有恩,按说过去的阳黄历,同你说了也不碍事,不过后生,这些事,谁知道了谁就要倒霉,你还是莫要好奇的好。”
老戴的话含糊其辞,杜和只注意到了其中的‘麻烦’二字,皱了皱眉,闪电般想到了一个可能。
“莫问,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现在,滚回屋,睡觉。”
老戴却似乎看出了杜和的想法,抬手制止了杜和的猜测,也不给杜和再次发问的机会,在那浑然一体的墙壁上摆弄了一下,门就再次打开了。
老戴背着手,当先朝外走去,杜和的好奇心没得到满足,抠出了三张扑克牌之后,耷拉着脑袋,跟在老戴的后头。
没走几步,老戴忽然站住了脚,十分突然的说:“杜和,你见阿海,是在谋划怎么出去么?”
杜和“恩”了一声。
“有头绪了么。”
“我自己有了一点,海叔那边,应当在走另外的路子。”
老戴点点头,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轻声道:“下次阿海来,你与我同去。”
杜和眼睛一亮,猛然点头。
一老一少悄然而归,没有惊动任何不该惊动的人,牢房里头一如既往的臭气熏天,可是在杜和看来,有兄弟,有长辈陪在左右,这地界,似乎看起来也不难熬了。
深夜,铁栏杆一动,被杜和与金爷折磨了半天,几乎去了半条命的灰老鼠,面无人色的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似乎更像是个坟墓里爬回来的死人,单手捂着腹部,脸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