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春官官署,大宗伯和司巫二人就借口公务拐去了别处。
聚集在此的虽说都是世家子弟,可终究只是些娘子,也不值得从头陪到尾,故而以一句公务脱身,也没人能说他们一句不是。
接下来为独孤伽罗等人引路的,便是这春官里的两名学士,都是十二三的样子,看那体态步伐就是在这里学舞的。
其中一个小子走在前边引路,可一面走,一面偷偷往后看,这一来二去地便乱了步伐,不小心与贺兰心撞到一起去了。
贺兰心本就是心里憋着气,自打进了春官之后这脸色就十分难看,此时好巧不巧又与那小学士撞在了一起,贺兰心当即大怒。
“你走路没长眼睛啊?连我也敢撞,你不要命了?!”
本就只是撞了一下,也没使多大力气,若在平时,不过就是道个歉的事儿,可这小学士也是出身士大夫之家的,别的没听说过,贺兰心的脾气可是见识过的,此时见贺兰心勃然大怒,便知自己是倒了霉了,脸色霎时惨白,跪在贺兰心面前猛个劲儿地磕头。
“娘子饶命!娘子饶命!”
另一个小学士也赶忙跪下,一起道歉。
听着小学士咚咚叩头的声音,贺兰心总算觉得心理好受些了,冷哼一声,便要自己的女婢替她整理衣饰。
那女婢心惊胆战地给心气不顺的贺兰心整理衣饰,瞄了眼额头已经磕出血的小学士,那女婢灵光一闪,突然想出个可以讨贺兰心欢心的办法。
“呀!”那女婢突然惊呼一声,“娘子,您挂在腰间的那枚玉鱼不见了!”
“什么?!”贺兰心大惊失色,赶忙低头看向自己腰间,果然见那枚玉鱼没了踪影,贺兰心是又气又急,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那女婢脸上,“没用的东西!那玉鱼怎会不见?!”
那女婢也忙跪在贺兰心脚边,捂着脸哭道:“婢子该死!婢子罪该万死!……”
稍作停顿,那女婢又道:“娘子,一定是他!一定是这小子偷了娘子的玉鱼!不然这路这么宽敞,他本就是走在前面与娘子相隔的地方,怎会突然就撞上了娘子?娘子,那玉鱼一定是被他偷了!”
一听这话,贺士。
那小学士心里一咯噔,头磕得更狠了。
“冤枉啊!奴婢没有偷娘子的玉鱼,奴婢冤枉啊!”
“你冤枉?”贺兰心冷哼一声,道,“你是不是被冤枉的,搜一下就知道了。来人啊,把他给我扒光了好好搜一搜!”
“娘子!娘子饶命!不要啊!”小学士惨白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继而又转青,哭喊着像贺兰心求饶。
可这小学士哭得越惨,贺兰心看着越开心,又怎么会饶过他?
同行的娘子想走却不好走,可不走又实在不忍看着小学士受辱,便纷纷背过身去。
见一旁的侍卫不想为一个小学士而得罪贺士按倒在地,独孤伽罗突然厉喝一声:“住手!”
正为难要如何扒下这小学士衣服的侍卫们立刻停手,转头一看出言阻止的人是卫国公家的七娘子,便赶忙闪一边儿去了。
“洛容,去扶他起来。”
“是,七娘子。”
洛容赶忙跑到那小学士身边,把人扶起来,手脚利落地帮着小学士把衣服整理好,这才掏出自己随身带的帕子,替小学士擦掉额头上的血迹。
贺兰心转身看着独孤伽罗,冷声道:“七娘子这是何意?”
独孤伽罗这才看向贺兰心,笑容恬淡,温声道:“伽罗是不知道那玉鱼对贺兰姐姐有多重要,只是伽罗瞧这小学士也并非是有意撞到姐姐的。汉人有句话,叫得饶人处且饶人,依我看姐姐就放过他好了,那玉鱼指不定是掉在什么地方了呢,不若姐姐回头去找找?”
贺兰心冷哼一声,道:“不是七娘子丢了东西,七娘子倒是说得轻巧啊。这小学士该不会是七娘子安排来刻意给我添堵的吧?”
“瞧姐姐这话说的,”独孤伽罗不急不怒,抬脚缓步走向贺兰心,“这无缘无故的,我给姐姐添堵做什么?”
话音落,独孤伽罗已经走到了贺兰心面前,右手边就跪着贺兰心的那个女婢。
“不是想给我添堵,你这是要做什么?”独孤伽罗站在眼前时,贺兰心突然心里有点儿发毛,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独孤伽罗微微一笑,突然蹲下去,只一瞬间,就又站了起来,一翻手,掌心就多了一枚玉鱼。
“姐姐的玉鱼不是在这儿呢吗?”
看到独孤伽罗掌心里那枚熟悉的玉鱼,贺兰心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跪在贺兰心脚边儿的女婢也是一惊,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腰间。
方才替贺兰心整理衣饰的时候,她便趁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这玉鱼取下收进腰间,这才有了栽赃小学士的伎俩。可独孤七娘子是怎么知道的?
见贺兰心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连目瞪口呆的表情都维持着有一会儿了,独孤伽罗一偏头,神情天真地问道:“怎么?难不成这不是贺兰姐姐的玉鱼?”说着独孤伽罗就要收回手,似要将那玉鱼自己收起来。
“是!”贺兰心赶忙抢过那枚玉鱼。
这玉鱼对她来说是真的很重要。
独孤伽罗又是一笑,只是这笑容在贺兰心看来充满了得意和嘲讽。
贺兰心一口气憋在胸口,撒不出,也咽不下。
“耽搁了这么久,我们快走吧。”独孤伽罗转身,笑容甜美地看向其他娘子。
“对对对,那边还等着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