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人一家在村子里原来的房屋,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单身汉同乐住着的,龙一人及时的供给他粮食和花销费用,保证同乐有家庭的温暖和体贴。
同乐的头发已经雪白,但气色一直不错,都说年纪不饶人,看山护山,要爬坡上岭实在不容易,劝他改行在村大队部值班守夜。可是,他自己却死活都不肯换换工作,他说,几十年习惯了,不到山上连出气都不顺畅,死也要死在山顶上。
他看守的是小禁山,原来尧谷村有大禁山和小禁山之分,小禁山是距离村庄不远的几道山梁,为涵养草木,不准放羊的把羊群赶上山,春夏也禁止上山割草砍柴,到了秋天才统一开放,按照过去已经划分好的地块,自己去自己的地盘割草打柴。
大禁山就是龙一人他看守的深山老林,不仅禁止放羊和砍柴,未经大队批准,人也不许进去,凡事进去的人都严禁携带烟火,进山的的人要把烟锅子、火柴都交出来。在山口守望的人是王宝华,铁面无私,任何人也休想混进山里去。
王同乐站在山顶上瞭望,他不仅看好自己的领地,凡事有人接近王宝华的山口,他就会嘹亮的吆喝一声,让王保华警惕起来。
58年大炼钢铁,村村都竖起了小高炉,小高炉吞噬了大量的木材,王世英迫于压力,也不得不垒起两座土高炉做做样子。
王世英他们是见过世面的人,当年八路军就在尧谷村炼过钢,那是从山外运来生铁和焦炭,在从外地请来的工程师的指导下,才能炼出了供八路军兵工厂需要的钢材。他们明白得很,烧木柴是炼不出钢铁的。
在上级有人来检查的时候,他们就把炉子烧得旺旺的,炉膛里是从家里拿来的做饭的锅,铁锁,铁勺铁镐等等铁器砸碎了,烧成了几块铁疙瘩。等检查的人走了,就往灶膛塞进一堆湿柴草,只见冒烟不见火苗。
即使是这样节省,村子周围的几道梁上原来已有的杂树林也被本村和外村来的人砍光了。
生铁疙瘩倒是老在炉子里烧不化,木柴却是越来越少。小高炉不能停火呀!于是有人琢磨上尧谷村那片原始森林了。
王同乐把情报报告给王世英,王世英火急送信要龙一人回村,和大家一起商讨对策。
尧谷村的人,祖祖辈辈都明白,是那片原始森林涵养了水分,才保障了清虚河一年四季充沛的流量,它抚育了尧谷村,抚育了尧谷人。尧谷人把那片森林和这条河流看成是自己的命根子。
龙一人回村来,王世英,王同林,王同乐,李梦安,李怀清,王宝华等已经在等他,大家商量了一会,决定发动全村群众一起出动保卫那片森林。
只是,大家都不害怕枪打出头鸟,都争着要挑这个头。
最后,龙一人说:“明摆着,谁出头谁受处分,你们谁都不合适,村里的工作离不开你们几个干部,尧谷村的群众需要你们。我自己离开村子猫进山里这些年,大家已经习惯了,有我没我都一样了。上级已经忘记了我这个守墓人了。由我出头,大不了这次就真开除我的党籍,那也不影响我继续守墓,组织上开除我,挡不住我自己的心还是属于共产党的。
我自己认为我还有一定号召力,你们都不用出头去发动群众,我去,我先找老红军白林和满正义去,一起挨家挨户动员,一切责任我来承担。”
不由分说,龙一人拔腿就去了白林家。
第二天,王庄公社大炼钢铁指挥部副指挥长齐良和领头,浩浩荡荡来了近二百人,他们是各村挑选出来的民兵,一个个都扛着斧头锯子和挎着柴刀。
迎接这一泼人的是尧谷村的人墙,站在最前边的是手挽手的龙一人,白林,满正义三个老红军战士,他们的胸前都戴满了军功章。
军功章数龙一人最多,整整二十枚。民兵英雄王同乐和老劳模王宝华分立排头排尾。
第二排是王世英,王同林,李梦安,李怀清等人。
伐木大军的领头人齐良和见到这个阵势先是一愣,然后满脸堆笑的和龙一人打招呼:“老朋友,近来可好?”
“还不错,吃得下睡得着,只是听说老齐你升官到公社任社长了,大炼钢铁忙坏你了,咋样,出钢了吗?”
“哪能和你比呢,无官一身轻,我也是被任务逼得没法,才来贵村求援,来之前,是请示县委批准了的,老兄,你请看公社文件。”
“公社文件我不看,级别低了一点,我要看就看中央文件。”
齐良和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有些官腔味道了:“老龙,你的口气也太大了吧,中央文件是给你我下的?”
“我当然是没有这个资格,恐怕你暂时也没有本事搞出个中央文件来。我之所以说要中央文件,是这片原始森林是属于国家的,公社没权处置,县里也没权利处置。除非你们已经报请国家有关部门允许你们采伐,所以我要中央有关部门的批示,难道是我们错了吗?”
“老龙,你可知道大炼钢铁是中央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我们是响应大跃进的伟大号召,你想过没有,你干扰大跃进运动的政治后果会是什么吗?”
“倘若***他老人家知道了你们浮夸蛮干,他老人家会如何看待你们的行为?这叫欺骗中央,我真想去北京告诉他老人家事实的真相!”
这本来是龙一人顺口的一句话。在齐良和听来却有弦外之音,因为他亲耳听见过胡洲讲过***给龙一人取名字的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