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山庄的医师何老告辞后,江小五和云松也退到了房外,裴音心中一急,就要坐起来,却被蔺扬按住了。
蔺扬拿起一块白巾,微微沾湿了,将她额上的冷汗细细拭去。
“到底会是谁?追得这么紧?路无尘?”裴音问出最后三个字,她的眼神微微闪了一下。
在亲身体验了那个凉亭浮桥的机关一事后,她觉得路无尘行事怪异,根本不知他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所以他说那赤骨鞭的奇毒,她想大概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但听了何老诊治后的话,看来倒是真的,那自己,真的是玄霜宫的另一位护法楚凌烟么?不然,路无尘何必救自己一个素不相识之人?
蔺扬拧着白巾的手一顿,却答非所问地道了句:“刚才看诊,很疼吧?”
裴音心头一软,低声“嗯”了句,看向他的眸光却越发焦急起来。
“追到这的人,应该是冲着江山璜来的,别担心,玄月山庄,可不是吃素的。”
蔺扬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微凉细腻的触感刚刚划过掌心,却见她面上红云一闪,忙将那手缩进了被窝。
“昨晚那莲池附近的火光,是火.药炸的吧?” 裴音忍不住还是问了句。
蔺扬轻轻一笑,问道:“你是想问,路无尘,有没有葬身火海?”
裴音未料到他如此一针见血,便也坦然地说:“对,毕竟,是他将我从那个绯影手中救了出来,又给我上了赤骨鞭的解药。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蔺扬几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应道:“不过是借用了几条猎犬,找到了一条麻绳,应该是绑过你的,然后才找到了莲池。”
裴音微微挑眉,暗道可不就是自己被路无尘救出山洞,特意掉在马车边上的那条捆手的麻绳么,她眸光一动,正对上蔺扬那似笑非笑的冰眸,露出了一抹会心的浅笑。
“给你添麻烦了。”裴音垂下眼,有些不自然地道了句。
蔺扬嘴上说得简单,但她心里明白,恐怕他不知马不停蹄地查了多少地方,才能找到她的,毕竟,不管是那个绯影,还是路无尘,看起来都不是那么不谨慎之人!
她裹在蓝缎锦被里,白玉般的脸上长眉轻轻蹙起,乌黑柔亮的长发软软地贴在银丝团枕上,是一种他从没见过的娇弱和憔悴,但那略带英气的鼻尖和无意中紧抿着的绛唇,仍然告诉蔺扬,这张脸的主人,一定有着非同常人的坚韧和个性。
蔺扬感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好似被什么捏住了,他深吸口气,极力克制了自己想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有些懊恼地说:“还这么生分?若不是我拉着你出去逛夜市,你也不会受伤……”
“我找到莲池的时候,正远远看见你和白衣人在亭子里,本想直接过桥去救你,又怕打草惊蛇让你受伤,就想从另一边游过去,反正那池中莲叶甚密,只要注意一些,应该不会被他发现,可是刚准备下水,就见他离去了,桥也没了,我们不知道那莲池边上还有没有他的人,只好把以防万一用的火蒺藜拿出来,在他过桥后的那侧岸上放了一片,正好我在的岸边是片竹林,就现做了个简易竹筏放下去,这才将你救上来。”
蔺扬看着裴音轻轻拧起的眉,想了想还是把话说到底:“但是,守在火光那边的人来报,后来并未看见他从那边岸上出来。”
裴音心里咯噔一下,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难道路无尘就这么死在那古代手.雷上了?她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公子,卓庄主说想见您。”云松在门外喊了句。
蔺扬为裴音掖了掖被角,温声道:“若真是那个玄霜宫的路无尘,我想他肯定没那么容易死,而且,他到底是为什么找上你,现在都还未可知,所以你不必太过自责,先休息会,我去去就来。”
裴音轻声应了,目送他起身出门,那天青色的背影,一如既往地潇洒飘逸,带着些许冷清和孤寂,可当那身影消失在门边,她心里却腾起了一抹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她暗叹一句,火蒺藜?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莲池那片冲天的火光,哪里是几颗火蒺藜能炸出来的?一般人哪里弄得到如此多的火.药,还在找人的时候随身带着……他,到底又在隐瞒些什么?
她在心里把这几天的事刚刚理了一遍,只听清冽的嗓音又在门外响起:“小楚,睡了没,有急事和你说。”
裴音忙唤他进来,蔺扬在床边坐下,肃然道:“卓庄主他们也发现了玄月山庄附近的异状,的确有人在暗中窥视逼近,而且不只一拨人,我想定是冲着江山璜来的,本想着带你来这里疗伤休息一天再走,如今看来,恐怕咱们得赶紧先回京了。”
裴音神色一紧,坐了起来,问道:“那卓庄主他们怎么办?岂不是我们拖累他们。”
蔺扬眸中划过一丝笑意,暗叹朝中一直传闻这位厂公督主最是狠辣凌厉,哪里想得到,竟然会如此为他人着想?可见所谓传闻,真是听听就算了,绝不可当真。
他温声道:“我和卓庄主商议了一下,我们从密道先离开,我们不在,他们反而好随机应变,随时放手处理,不用想着还要保护我们。要知道,这玄月山庄内外都是机关,那些人不管是寻物还是找人,都没那么容易得手。你意下如何?”
裴音想了想,点头道:“嗯,这里有密道的话,自然再好不过了,我们尽快离开,也给他们少添些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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