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相识半年,巫勖了解她的暴脾气,知道她接下来准备化愤怒为动力,揪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幕后黑手。巫勖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做?”
回夜把铃铛扔回他的怀里,出离了愤怒,冷笑道:“居然敢仿制我师父的法器,还把我的名字刻在上面,她最好祈祷这辈子都不要落我手里。”
巫勖却和她的想法不同,不过他没有明说,反而不知好歹地问:“那个女人,是不是你师父的朋友?你的十八颗铃铛和这一颗绝对出自同一人之手,据我所知,叶朔天师知交满天下,相同的法器肯定赠给过其他人。”
“你这是怀疑我师父和李家的事有牵连。”她嘴角抽了一下,似笑非笑,模样看起来反倒不像在生气了。
“回夜,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偏远的小镇?”巫勖道。
她沉默良久,难得没有立刻张牙舞爪地扑上去踹他两脚。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肯定道:“和叶朔有关,对吗。”
“那你呢?”回夜皱眉,“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她当然知道巫勖别有用心,是跟着她来的,但她就是想听他亲口承认自己不怀好意。
巫勖凝眸,定定地看着她,答案不言而喻,静了片刻,他忽然笑出声来:“回夜,跟我走吧,我绝不让任何人伤你一丝一毫。”
回夜啧了一声,“你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
巫勖:“……”
福贵插不上话,只能左看右看,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转来转去,觉得十分尴尬,恨不得找个地洞缩进去。
正当其时,回夜一把扯过他的衣领,伸手拍拍他的胖脸,盯着他的小眼睛看了片刻,道:“你说的老张在哪里?今天还有些时间,带我去见见。”
“我……我和、大法师,已经找过了,他不在家。”福贵实在怕这位姑奶奶,不敢有所隐瞒,如实相告。
“真的?”她转头问了一下巫勖,得到他的肯定,然后松开了福贵的衣襟。末了,她噗嗤一笑,接着道:“大兄弟,你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福贵被她的话搞得摸不着头脑,只好尴尬地“嘿嘿”直笑,生怕这位姑奶奶找自己麻烦。
她沉吟片刻,说:“我记得之前,离开的家丁共有六人,等我叫上阿凛,咱们一个个找出来,全部问一下。大兄弟,待会儿你带路。”
说到阿凛,巫勖脸色一沉,无名火起,回夜这是愿意相信一只鬼、都不愿意相信他。他也不想再说什么好话了,起身道:“你别给恶鬼骗了还为他出生入死,到时候怪我没拉你一把。”想他堂堂巫家传人,江湖上哪个术士听了不敬畏三分, 眼前这头犟驴对他鄙视加轻蔑,就差拿着大棒赶人了。
大抵世家子弟,都有自己的骄傲,看不起她这种野路子出身的乡野术士。她看了巫勖一眼,“大法师,您要是不愿意去,就早早回家歇着,没事别出来瞎晃悠,哎哟,看见你我就心情不好。”
“你……不噎我一下会死?”巫勖额爆青筋。
回夜微眯着眼睛,郑重地点头,“会死,你可能是属瘟疫的。”
福贵忍笑忍得脸都扭曲了,只能以小得看不见的眼睛放出眼神,对巫勖表示万分同情。
……
昨夜回来以后,阿凛就消失不见了,只是和回夜说过,需要用到他的时候,燃一张灵符召唤即可。他说自己离回夜并不远,但是白日里不会总待在回夜身边,需要避开正午过重的阳气。
她之前以为,有了师父的伞,他就可以在白日里为所欲为。
“你不是抢了我的伞?”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师父给她的那柄青竹伞,被他搞得不见了。
她也不管他身上的鬼气有多森寒,扑上去就是一顿狠捶,“你给我还回来呀!”
阿凛颇为难,伞已经在他的力量失控之时被烧掉了,“还”是不可能“还”的。
他右手按在胸膛上,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合在一起,轻轻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锁骨,“大师,以后我还你一把更好的。”
“老实交代,你把它弄到哪里去了?”
“大爷……大妈、不是……夫人,你听我解释。”阿凛原地轻点,飞跃至空中,离她远了点,右眼眨了眨,“有事再联系啊大爷。”
回夜垂眼,要不是自己身上沾满了血,她差点以为自己刚从窑子里哪个花魁的房里走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以阿凛那张脸,鬼界花魁当之无愧。
唉,一个鬼怎么能长得如此好看?
有个问题值得深思:这花魁的魁,它里面为什么带着鬼字?
她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问题,抓了抓头发,摸到染血的发带,顺手扯了下来,任满头墨发披散下来,忽地记起,很久以前,师父说,会在她十六岁的时候送她一支簪子,可是,师父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就离开,不知所踪。
两年未见,也不知师父是否还记得,他承诺的礼物。
阿凛的手还放在胸口的位置,悬在不远处。回夜放下头发的时候,他正好盯着她的眼眸,见此,他偏了偏头,上下打量着她,不合时宜地笑了,道:“这样看起来还是蛮温柔的嘛,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平日里像个几百岁的老巫婆……”
回夜嘴唇微张,瞪圆了眼,想说点什么,却迟迟没说话,看样子被他气得不轻。阿凛非常识趣地住了口,眼前的她到底是个十几岁的人类小姑娘,他这样老是驳她面子、把她气得两眼翻白,很不靠谱不说,还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