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万里洞庭湖,由于季节的缘故,无边无际的芦苇青色如海,看上去,与湖水的颜色接近,浑然一体。
湖边一楼,千古而立。
一年四季,岳阳楼从来都不缺少游客。今天下动荡,战火蔓延,洞庭湖乃圣地,千百年来,从未曾遭受兵戈之祸。对于很多人而言,此地恰恰成为了最好的避难所。
于是,成千上万的民众携家带口,逶迤而至。纷纷在湖畔之处,而或小镇外搭建临时屋舍,住了下来。
一间间茅庐如同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人满为患,显得拥挤而吵闹。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人多了,就会出问题。
这么多人挤在一块,为了住所的事、为了生活上的琐事,摩擦矛盾,不可避免产生。
当吵架无法解决问题,矛盾升级,就会动手,用拳头说话。
最初之际,民众们还算克制,毕竟心目中对于洞庭湖怀有敬畏之心。但当矛盾积压得多了,久了,什么心思都会忘却。
躲到洞庭湖的人们成分复杂,有富人、有穷人、有各种各样的职业者,还有盗贼流寇之类。
鱼龙混杂,又没有稳定的秩序维持,怎么可能相处融洽?
再加上原地居民,他们固然生性淳朴,可突然间跑来这么一大群陌生人,吵吵闹闹的,换谁都不爽快。
然后,最主要的食物问题爆发了。
民以食为天,当一个人饿到了一定程度,他就会变成恶魔。
数以千计的人,每天的饮食消耗极为惊人。水的来源倒便利,洞庭湖浩浩荡荡,水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关键是吃的。
俗话有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洞庭湖区域有山有水,这大群人把携带的干粮食物吃光了,就只能打这山水的主意了。
于是乎,上山狩猎,下湖打鱼。
然而做这些,得有一定的技巧以及工具才行,两手空空,只能喝西北风。
本来洞庭湖的居民打鱼,是有俗例讲究的。首先得挑选日子,并非说每天都行;随后还得祭拜,这才撒网落钩。
现在倒好,蜂拥而至的外乡人如同强盗般,不但随便伐木砍树,还肆意地到处狩猎杀生。短短一段时间,山清水秀的地方,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这是对龙君的大不敬呀!”
有上了年纪的原居民见状,愤怒地叫道。
“如果触怒龙君,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又有不少人跑到湖边号啕痛哭,请龙君大人恕罪。
可是湖水荡漾,碧波淼淼,并无任何异状。如此一来,原本还心怀忐忑的人们更加肆无忌惮,对于他们来说,首先得活着,然后才谈信仰。
龙君,本就是个传说罢了。
那么多年,又有谁真得见过?
湖水有声,楼阁无言。
不知道谁带的头,一些实在找不到地方的难民干脆跑到岳阳楼里去,直接住现成的,不知比那些简陋的茅舍好多少。
有人住进去,安然无事,别人一看,顿时心里不平衡,也要闹着住进来。
岳阳楼虽然气势恢宏,但到底只是一座楼阁而已,能容纳多少人?
人多起纷争,闹着闹着,甚至兵刃相见,有鲜血溅于地板上、墙壁上,触目惊心。
纷争每天都有发生,人群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岳阳楼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驼背老人。
这老人年纪不知几许,面皮苍老,都出现了龟裂,宛如饱经风霜的斑驳的老树皮。
他出现在楼上,目光清冷地扫着满楼的人群,一言不发。诡异的是,别的人,根本没有看到他的存在。
“多少年了……”
老人幽幽一叹:“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说着,抬起头颅眺望。
他观望的方向正是遥远的北方,然而其目光仿佛具备了某种莫可名状的魔力,穿透千万里。
唰!
在视线里,一片浓浓的云彩出现。这色彩是如此妖艳,目光与之接触,当即遭受反噬。
老人只觉得双瞳被利器扎了一下,隐隐生通,赶紧闭住眼皮,脸色微变,口中喃喃道:“劫数,真是劫数。”
顿一顿,又叹道:“要变天了……”
步伐蹒跚着,转身离去,消失在人群中。
老人离去不久,一主一仆来到岳阳楼下。
望见嘈嘈杂杂如同市井的岳阳楼,那公子眼睛都睁大了,满脸不可置信,跌足道:“故地重游,怎地变成如此?真是有辱斯文。”
“什么?”
一名住在岳阳楼的黑汉子听到,当即喝道。
那仆人赶紧护在公子身前,沉声道:“干你何事?”
黑汉子见到他身形颇为魁梧,似乎会武功的样子,哼哼两下,也就不再理会了。
那公子叹道:“阿枫,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阿枫搔搔头,目露茫然之色:“公子,我也不知道呀。”
这一主一仆,正是来自扬州的叶藕桐和家生子兼保镖阿枫。叶藕桐是扬州出了名的才子,当年乡试,屈居陈三郎之下,得了个第二名;然后与陈三郎结伴赴京参加会试,也是高中进士的。后返回扬州,在地方上做了个官,不大,文职,胜在清闲。
只是逍遥的日子过不了多久,石破军反了,随后元文昌也反了。
叶藕桐父亲是老派儒生,见不得逆臣贼子的事,活活气死。叶藕桐不愿帮元文昌做事,使尽一切办法逃亡出来。一路上饱经坎坷,阅尽人情冷暖,好在阿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