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雾铺天盖地,仿若失控的焰火,四处蔓延开来。不多一会,举目之处,都是灰蒙蒙一片,身前数尺范围,已是模糊,难以分辨得清楚了。
好大一场雾!
陈三郎与许念娘蛤吃肉两个虽然站得近,可此际只能瞧得见一个隐约的身影,连面目都看不分明。
感受到其中汹涌的妖气,蛤吃肉甚是不安,眼珠子一直乱转,几乎忍不住要现出原形,纵身跳入湖中逃命。其虽然认陈三郎为主,但互相之间并无强制性的关系,更无契约约束限制。只是蛤吃肉转念一想,把这个念头给压了下来,其本能地觉得,相比现在的处境,可能湖中更加危险!
随着雾起,周遭汩汩声响,颇为宏大,连成一片,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许念娘微微皱眉,握刀的手紧了紧。
“涨潮,是涨潮!”
蛤吃肉叫起来的声音有些尖锐。
听到叫声,陈三郎倒有点不以为然:涨潮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枉蛤吃肉还是个妖怪……
但凡大海大江之类,由于水量丰富,便有潮起潮落的景象,属于自然。洞庭湖何其浩瀚飘邈,自有浪潮生成。
就听蛤吃肉在不停地跺脚:“涨潮了,该如何是好?”
许念娘问:“你不会水性?”
蛤吃肉带着哭声:“大老爷,洞庭涨潮,与他处不同,乃是大妖出世之兆呀。”
这么一说,陈三郎便了然了。想来也是,此地属于洞庭核心区域,乃龙君大本营所在,一草一木,一水一岛,皆纳入控制范围,水族天赋凛然,又有逆天大阵坐镇,涨潮落潮,都是可控的。
所以眼下的涨潮十分可疑,并非自然生成。
听得水声先是汩汩一片,慢慢轰然起来,等多一会,已化作排山倒海的声势,震耳欲聋,人站在岛上,感觉整个小岛都在摇晃起来。
许念娘颜色有些变,沉声喝道:“快退到高地去。”
说着,转身便往岛上掠起。
陈三郎同样机警,由于大雾的缘故,他虽然看不到涨潮的境况,但光听四面八方的水势声,便知道这潮非同小可,恐怕顷刻间便能淹没过来。当下别无选择,只得往岛上走。
剩得一个蛤吃肉却有几分犹豫,脚步稍缓,心里在衡量该往上还是下。就这么一个迟钝,轰的一下,一个巨大的浪头已经扑腾到来。
啪!
蛤吃肉竟结结实实地被打中,如同被一柄重锤砸到身上,饶得牠皮厚肉实,也颇不好受。再不敢停留,转身便往上窜。
一波浪到,后面浪潮如涌,席卷而至。
感受到水浪中有一股诡异的吸力,仿佛漩涡般不断拉扯,落到后面的蛤吃肉被吓得不停,危急之际,奋力一跳,现出了原形,正是一只大蛤蟆,张口急叫一声,通体泛起一层毫光,堪堪把淹过来的浪潮抵御开来,挣得一线生机,然后两条粗壮的大腿一蹬,下一刻,已蹦出数丈开外,暂时摆脱了浪潮,头也不回地拼命往上方跳去。
宝塔岛不算大,更称不上高。一会之后,许念娘和陈三郎已经抵达最高点,在此之前,他们已把全岛走了个遍,地形熟记于心,因此走得迅速。
岛上最高处生长着一株老松树,虬枝伸展,树皮干裂,看着起码有着百年树龄。这树足有两丈余高,陈三郎与许念娘直接上树,站在枝干上观望。然而四周雾气翻腾,无穷无尽,恍若莫测的云海,哪里看得到什么东西?
俗话有说“龙从云虎从风”,而妖物出没之处也总是鼓弄些异象来,雾气往往最为普遍,所谓“腾云驾雾”,大抵如此。前时遭遇蛤吃肉,这货便捣腾其妖物,法术变幻,用来攻击,或者吓唬生人。只是那一阵雾比起眼下来,简直小巫见大巫,相差太多。
如此大阵仗,陈三郎都有些心神不定,按耐不住,张口吐出斩邪来,正是一道数寸毫光,悬在头顶上,光华崭然。
这光芒一亮,四下的雾气似乎雪碰上了火,顿时开始消融,并散开些来,陈三郎身边一丈方圆,回归清明。
傍边许念娘见着,若有所思。他修武道,几乎登峰极造,技近乎道,不过他心里却十分清楚:武道早已没落,而且由于本身的特点和方式,注定与道法截然不同。至于功效用途,更是两种不同的范畴。可以说是各有所长,从严格意义上讲,难以说谁胜谁劣。至少许念娘很有把握,在眼下的距离内,他取陈三郎项上人头,如探囊取物。
当然,若是近不了身,又或者让陈三郎获得先手,暴起发难,陈三郎杀他同样易如反掌。
想当日在雍州州郡,夏侯尊与陈三郎的对持,便能清楚地反映出两者的长短特点。
目光转开来,望着四周的云雾,听着咆哮的浪潮声,许念娘心有忧虑,忽然想到:这番进入洞庭核心区域,会不会鲁莽了?
其曾单刀闯入龙宫,可那一次乃洞庭大阵的作用,如真如幻,存在太多不确定性。其实那次,他都被困了很长的时间,最后才能觅得破绽,破围而出。而今,眼前可是真真实实的洞庭,千年经营,十足的龙潭虎穴,凶险可想而知。
“呱!”
急躁而带着惊慌的蛤吃肉逃上来了,牠全身水淋淋的颇为狼狈。其正逃得急,到了近处,浑身皮肤猛地一寒,犹如被锋锐的刀剑切割在身体上,一股发自魂魄深处的颤栗油然而生,唰的,立刻停住脚步,眼睛看着松树上,眼勾勾地盯着陈三郎——准确地说,是看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