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如注,咆哮狂风嘶吼,乌压压的云,摇晃晃的树。
醉仙楼前庭,空旷的宜兴街道,一个人都没有。
小女人形单影只的站在乔树之下,兜兜的风掀起那单薄的衣袂,她仰头望着那袭高高在上的身影,朦胧而又清晰,近在眼前又遥远天际。
“清叔~”
不知不觉看了很久很久,抑制不住的喉间开始酸涩的哽咽,像含了一口浑浊的砂,声音似有似无,接连不断的雨珠似割不断帘幕,似流淌不完的泪。
她忽然又想到了最开始。
在那处断崖,他也是像现在这般,站在高高令人敬仰的地方,像个拯救一切的天神,像她全世界中心的主宰,她可以放心的把所有的希望、期冀,都依附倾注在他的身上。
包括一颗心,都可以毫无保留的交给他。
可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的男人,却被她伤的遍体鳞伤。
她凭什么?
她何德何能。
顾二白第一那么恨自己,恨的没有办法,恨不得那一切都转移到她的身上。
“顾二白,你在干什么!”
只是一瞬,男人那高远到不可触及的身影,宛若神奇般幻化到眼前。
他生生从楼顶跳了下来,看着她的神情狠戾到恐怖,但一渊深邃到晦涩难明的情致,像火一般,灼烫的炸开迸裂,丝毫不比她的清淡。
那是种形容不出的浓郁情感,浓烈到了极致,看起来竟像是恨。
“清叔,清叔你别生气。”
小女人慌了,她来不及擦干泪水,朝他迈开一步解释,整个人就像树上被雨打落的树叶一般,被一双臂膀牢牢裹进了温暖的锦袍中,狠狠按向胸膛。
他明明看起来像一块永远融化不了的寒冰,可只有她知道,这个怀抱如火一般滚烫炙热,无论你身处险境,还是濒临绝望,只要在这里,就永远是幸福的摸样。
“为什么总是这么傻?”
顾亦清嗓音不知何时沉重的嘶哑了起来,双臂死死的将她钳固在怀中,低下头挡去滂沱大雨,欣长的身子微曲,仿佛再用一分力气,就可以将自己剖开一道口子,将她完整的放入心脏的位置。
这样,她就可以永远在他的心尖尖,任何人都触摸不到她了。
到底该怎么样爱她,才够。
心脏处有细细密密的痛在蔓延,延展到四肢百骸,侵入骨髓,都是难以言说的痛楚。
“谁教你一人默默承担那些,谁许你自己偷偷痛苦,顾二白,你怎么敢?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他几乎是饮恨嘶吼出来的,粗粝的砂嗓在雨天震颤回旋,像是受伤野兽的闷声嘶吼,又像极度心疼到懊悔,懊悔到无法自赎,一直以来什么,紧绷了着的心理防线,再次被击倒,倒得溃不成军。
那双死死按着柔软身子的大掌,几乎克制不住的在颤抖,和胸膛里狂跳的心脏如出一辙。
他无法想象在大婚之夜,她能那般绝望,绝望到无所适从,而他却一无所知,给不了她一点点的慰藉,向她伸不出一只手。
甚至还自以为是的惩罚她。
他就像个彻头彻尾愚蠢的废物,没用到了极点。
顾二白听着这般热切的挚言,不觉窝在他的胸膛,哭的更加凶猛了。
每一声委屈至极的哭调,都像锋利的针芒,一针针扎在他的心上,将眼眶四周,全部的心脏,扎的一片殷红。
小白,是为夫没保护好你。
是为夫没保护好你。
“清叔,你疼吗?”
久久,顾二白低泣的嗓音粘连出声,孱弱冰冷的手臂顺着内襟,缓缓抻入他的心口,指尖触摸着那片伤疤,狰狞纵横遍布的惊人,烫的她的手生疼。
她哭的不成样子,看着他一袭雪白内襟被染发的墨水泼洒,乌黑浑浊成一片,指尖忽然强烈的震颤了起来,猛地推开他如铁般的怀抱,泪眸望着那暴雨冲刷下,渐渐裸露出的满头白发。
泪水决了堤,轻启的唇瓣战栗,喉间发不出声音。
清叔,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是我弄疼你了。”
顾亦清赤红的双眸垂下,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心疼至极的目光,蕴藏其中说不出的疼惜怜爱,像根植在骨子里一般,死死纠缠在一起,扯一下都疼的要命。
他像一个临阵脱逃,丢盔弃甲的士兵,早已败在了她的面前。
“没有哪一刻,比刚才更疼。”
你可以把我抛弃,可以肆意玩弄,甚至可以在我的世界里,徘徊逗留,转身离去,但我不许你暗自伤心,不许你为我承受一丝伤痛。
“现在,不疼了。”
男人的大掌缓缓移到她的脸颊,温柔的摩挲着,柔的不易察觉,像珍惜一尊易碎的瓷娃娃,像抚摸着心头至宝,在她再欲开口说话的时候,薄唇彻底缄封言语。
“小白,你再也别想在我怀里掉一滴泪。”
“你再也跑不掉了。”
从今以后,我会用尽所有的力气,去珍重保护你,永永远远。
——
醉仙楼台,寡人手中握着一纸书信,悠悠的从屋中走出,只手按着半残阑干,观赏着雨中只羡鸳鸯不羡仙。
明明是天定的姻缘,却注定纠纠缠缠。
就像她和长陌,早说他是属于自己的,他非得不信,到现在还不是给自己暖被窝的料子。
寡人正乐呵呵的想着,哪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力道,差点将她翻了个跟头推下去,惊得她心神一晃。
幸好眼疾手快,稳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