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苏北的钱庄,面对张謇更是一个个苦不堪言。以前他们是看到大生纱厂能挣钱,眼珠子都红了,巴不得将钱庄里闲置的资金给张謇。然后拿一份低廉的利息。谁想到,张謇会这么坑人。一下子钱不见了,还要找他们贷款?
这时候,利息肯定不会是当初求着张謇贷款的利息了,而是高出市价十倍的利益。
这能怨得了谁?
怪钱庄吗?
不仅如此,叶景葵也是当银行老板的人啊!遇到信誉不好的客户的时候,贷款的利息也是坑人得很。这不是针对一个人的故意刁难,而是整个行业都这么做。
再说,王学谦好像也是有银行的吧?且不说远东银行这样的巨无霸。连他的浙江兴业银行里都有王家的股份,他这么说话,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吗?
“两位,银行的事情且放一放,也不是一是一会能够说得清楚的。这关系到客户的信誉,生意的获利能力,银行也有一套评价客户的体系,不是红口白牙故意要坑人。眼下张总长的大生纱厂遇到了资金上的困难,王督,您也知道浙江兴业银行的投资一直是受到董事会严密管辖的。只能在特殊董事会都任何的行业里投资,而且大生纱厂已经给银行造成了一部分的损失,所以……”
“如果大生纱厂继续眼下的情况。想要获得贷款的机会是不太可能的。”
张謇一晃神,刚才说的好好的,一下子又变了,急切道:“子高,是不是远东银行有难处?”
“大生纱厂是民国具有一定规模的大型纺织企业,底子不错,但已经过于臃肿,需要资产整合,将不必要的一些资本剔除出去。保留原来的优势资源,这仅仅是第一步。”王学谦想了想。原本他对大生纱厂的关注也很多,也对这家企业有保存的想法。但碍于张謇的社会地位太高。如果一下子拆分纱厂的资本,恐怕会惹怒老人家,可这是无法避免的,因为纱厂已经被太多的无关项目给拖累了。
另外,他要求的改动也太多,担心张謇的态度。毕竟,对王学谦来说,大生纱厂不过是一个可以投资的项目而已,他可以投资,也可以扶持一个差不多的项目出来。
和洋布打擂台,并非一定要大生纱厂的出现。
但张謇对于纱厂的感情却是另外一回事,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生轨迹都停留在大生纱厂的筹备上了,尤其是纱厂的厂址在张謇的老家南通,乡土观念很重的老派人会允许纱厂仅仅保留一个名字吗?
毕竟,王学谦的要求是将张謇踢出管理成,保留很低的股份。
毕竟,眼下的大生纱厂已经负载累累,如果将张謇的股份保留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上,无疑是对投资者来说等于是送钱给张謇。哪里有这样的商人?
所以,张謇必须要面临一个抉择,一个彻底离开大生纱厂的决策。他不再是大生纱厂的太上皇,同时他也缺乏足够的精力去管理纱厂,离开在王学谦看来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王学谦这种委婉地一点点的想要让张謇开口的想法,似乎遇到了一点阻挠,叶景葵当然也清楚王学谦不太好说话,毕竟张謇是前辈,民国就是这点不好,辈分比天大。当然,也有不看辈分的混不吝,那只有在街头的混混才有的二傻子。
张謇要是含恨而去,王学谦不用担心明面上的隔阂,毕竟张謇的时代过去了,可关系还留着,只要张謇有心在暗处让王学谦难堪一下,还是能够办到的。
叶景葵看了一眼张謇,沉声道:“王督,张前辈是来求药的,是不是能够救得了大生纱厂且不说,但您也不用太过忌讳。我做个中人,大家不管在这间房间里有多少不开心,但出门之后,是朋友,绝对不会是敌人。”
“没错,就是这句话。”张謇也表态道。
如果王学谦没有插手盘活大生纱厂的心思,按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是没有必要和自己说这么多废话的,心里认定了王学谦才是能够救大生纱厂的那个人,自然不会有怀疑的心思。
王学谦拍了一下手掌,点头道:“既然这样,我就说了。”
“洗耳动听!”张謇和叶景葵同时点头道。
“张总长,在商业上你是前辈,但是我想要问您一句,大生纱厂除了你之外,是否有一个足够影响力的人,能够替代您在大生纱厂的地位?”王学谦问。
张謇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是否已经看好了接班人,并已经开始培养?”大生纱厂的股东很多,但张家是绝对的一言堂,王学谦话里的接班人,就是张家是否有子弟已经在被培养成为接替张謇在大生纱厂身份的董事长。
张家是书香门第,张家的子弟性格上不会像其他家族那样偏激,惹出笑话来。
但张謇从内心之中暗暗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因为张家的子弟最多也不过是良善之辈,不惹事,不过奢华的生活而已。连守成的人才都没有,更不要说在纱厂面临困境的时候,有力挽狂澜的本事了。百般无奈之下,张謇失望地摇头道:“张家的子弟没有人能够担任纱厂的总经理的人选。”
“那么张家是否可以退出纱厂的管理?”王学谦追问。
叶景葵惊叫道:“退出!”
心头波涛汹涌,难怪王学谦刚才表现的难以启齿的样子,原来他是这样想的。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