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啸林坐在摇椅上,房间里幽暗的如同墓穴一般,除了窗口透进来的一点微弱的月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回想起中午,杜月笙打来的一个电话,张啸林百思不得其解。
王学谦可能被人刺杀,人没事,但肯定会派人报复,让他小心。
说起来,王学谦还是他的同乡,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是他无法理解的。他当然不知道,在后世,他除了流氓头子,青帮大佬的称呼,还有一个迎风臭十里的骂名——汉奸。
或许让王学谦派出黑水公司的战斗部队,去杀杜月笙,他会不舍。但杀张啸林,他连一点压力都没有。
狗一样的东西,还真的把自己当一个人物看待了?
对此,张啸林毫无知觉,他还在纠结于他和王学谦毫无利益冲突,并非生死仇人,不过是一场码头上的误会。
反倒是毫发无损的王学谦利用洋人的手段,率先对青帮动手,一开始并非是针对张啸林,而是整个在法租界的青帮生意。这让黄金荣和杜月笙都颇感压力,如果没有了鸦片生意,青帮的人不得不回到原来的轨迹,继续在街头敲诈勒索,以绑架为主要收入来源。
这一点,黄金荣和杜月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而张啸林由于一开始的面子作怪,并没有第一时间澄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和浙军中的张载阳交好,并搭上了淞沪护军使何丰林和浙江督军卢永祥。
而王学谦的父亲,王鸿荣却已经被卢永祥扣押了近一个月。两家人,早就是水火不容。对着夜色叹了一口气,张啸林感觉有点疲倦,他还不到50岁,这个年纪,是不应该时常感到劳累的。但是早年在街头打杀。多次受重伤不死,几次差点被装上麻袋,沉入黄浦江的遭遇,让他的身体的显得消瘦,单薄。
在张啸林的眼中,跟王家的冲突不过是浙江督军想要在浙江立威,他不过是帮了一把而已。
原本,张啸林还沾沾自喜,以为王家万般无奈之下,会求到他的门上。王家可是浙江数得上的大户。到时候敲诈多少?10万,还是20万。或许应该是50万大洋。
可没想到,王学谦如此蛮横,手上的实力也强的惊人,不仅没有让他讨到好处,反而处处受制。有时候,他也想派人杀了王学谦一劳永逸。但是他又怕洋人不答应,再说,连杜月笙都劝他忍让退让。让他心中颇为烦躁。
“可能是自己太小心了。”
张啸林自嘲的说了一句,他并没有感觉到院子里的夏虫突然停止了叫唤,因为手下已经隐藏在院子的角落中,只要有人出来走动。虫子的叫声就回停下来一阵。
但很快就会再次聚集起来。
打断张啸林胡思乱想的是一声并不响亮的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吧嗒——
楼底下大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在院子里的人是没有钥匙的。而他的两个子女也被他送走。整栋房子,只有他拥有钥匙,但突然想起的开门声。让他一下子警觉起来。
张啸林大气也不敢出,悄无声息的从桌子上拿起手枪。小心翼翼的踩在地毯上,站起来。环视着书房里的摆设。
柜子太小,也不合适躲人。再说,躲在柜子里,估计他被发现的时候,连一个反应的时间都不会有,就回被堵在柜子里。到时候,就要欲哭无泪了。
很快,他把目光锁定在落地窗高大的窗帘上。
被拉起的窗帘,正好拖在地上,深色的窗帘,即便在开灯的时候,也不会透光,很严实。拉起来后,窗帘变成一团褶皱的瀑布,藏个把人不是问题。
很快,厚底作战靴在地板上发出个吱呀声,传遍了这栋房子。
虽然鞋子上已经绑上麻布的袋子,将鞋底和地板交错碰撞后,发出的声音降低到最低,但是高大的欧洲人的体重,还是让楼梯上的木板发出一些变形后的嘎吱声。
嘎吱——
嘎吱——
……
这让进入别墅的李奇微非常气恼,没想到这座装修豪华的房子的楼梯是仿造英国维多利亚式样的木旋转楼梯,最大的坏处就是,只要体重稍微重一点的人,走在楼梯上,不管如何小心,都会发出声音。
不行,得立刻放弃偷袭,李奇微立刻下令:“快速搜索。”
除了在院子里警戒的战斗人员,全部进入别墅,根本就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见门就撞开,然后就开枪。
听到楼下鸡飞蛋打的杀戮,已经开始,躲在窗帘后的张啸林顿时脸色变得煞白。
这一刻,他才明白,有些人可能真的不是他的身份能够招惹的。
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阳台,院子里的手下竟然连示警的机会都没有,而大队人马已经开进他的房子。可见,他的这些手下无非是投降,而是被人全部干掉了。
好厉害的王家小子?
能够悄无声息的拔掉他安排在院子里的保镖打手,第一时间攻入别墅,上过几天军校的张啸林肯定知道,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士兵能够做到的,连担任警卫的精锐特务连都不见得有这个本事。
至少,张啸林是见识过淞沪护军使——何丰林的特务连,战斗力不晓得,除了长的高大一些,也没有多少出奇的地方。
砰——
在房门被踹开的那一瞬间,枪声想起,跳弹在空中发出一阵啸声,好在并没有伤到张啸林。这一刻,他更不敢动了,他心里已经存了要交代的念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法租界巡捕房还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