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就像是一团黑色的旋风,刮过爱多亚路平整的路面,引起路过的人们驻足观望,却在不经意间,已经变成实现中的一个小黑点。
轮胎在路面上,磨砂出低沉的呜呜声,但是汽车内却浑然没有一丝震动的样子。王学谦抬头看了一眼窗口,心中顿时有些无奈,钟文豹似乎对开车很有天分,但是一旦开上一辆大功率的汽车,往往车速就掌控不好,加上租界主要道路的路面好的让人无语,下雨的时候,路面光滑的像是一面镜子……
这或许是‘英国佬’在上海做的唯一的一件好事,王学谦不坏恶意的想到。
“慢一点!”
坐在后座的王学谦提醒了一句开车的钟文豹,这个时代,交通规则是管不上轿车的。事实上,不管是法租界的‘抓黄’专业户,也就是专门对黄包车下手的安南巡警;还是公用租界的华人巡捕。一般都选软柿子下手,黄包车刚刚好。
汽车?
一是太快,不好拦;二是,能买得起汽车的,都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够得罪的,不少车主,就是他们的上司,也要陪着笑脸相对的。而王学谦的车,在黄公馆的暗示下,车号已经成了上海滩的一个禁忌之一,更没人敢拦了。
“先生,杜老师嘱咐回去的时候,让我去药店一趟。”
很不情愿的放慢了车速,钟文豹对着后视镜说道,似乎很重要。对此王学谦没异议,杜心武的出现,种种迹象表明,并没有‘国党’的影子,而且不少消息指出,杜心武似乎对‘国党’并不太满意。
王学谦点头道:“家里谁病了吗?”
杜心武虽然是武学宗师,但还是一个不错的医生,非常享受寄人篱下,混吃等死的生活。对于这位武学大宗师,王学谦也颇为无奈,但家里有一个医生总是好事。
虽然这个人表面上看,疯疯癫癫,很难相处,但只要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不是杜心武疯癫,而是这个时代很多人都有的少爷病,而且还病的不轻。
钟文豹眼神躲闪的支支吾吾道:“没人生病。”
“没病吃什么药?这不是添乱吗?”王学谦埋怨了一句,正当他要命令钟文豹回去的时候。
就听到钟文豹低声道:“其实这个方子是我求杜师傅传给我的,听说是少林修行外功的秘方,这不……”
“没病的话,还是不要乱吃药。”王学谦皱起眉头,对于钟文豹的人生追求,有点不屑,但是他却不会明说。理想这东西,飘忽不定,说不定有人努力一辈子,连曙光都看不到。
就像是钟文豹练功不可谓不用功,不仅是他,连边上看的人都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几十斤的石锁,上下翻飞,砸着了,非死即残,可他还是练的不亦乐乎。可是这小子面对杜心武,连三招都对付不过去,而杜心武晨练的时候,慢悠悠的宛如一张在风中轻轻漂浮不定的年画……反正王学谦没看出一点厉害的痕迹出来。
汽车在一家并不起眼的小药铺边上停了下来,药店的名字叫回春堂,事实上很多中药铺都会取这么一个名字。除非像是一些大药铺,比方雷允上、胡庆余堂、蔡同德堂,会把东家的姓写在招牌上,表明是哪家的产业。小药铺没这么多讲究,就像是取一个吉利的名字一样,叫起来嚷嚷上口,听起来印象深刻就行了。
钟文豹并没有下车,反倒是坐在驾驶座上,脸不知是热的,还是遇到难以启齿的事,涨的通红,却一声不吭的看了几眼边上的陈布雷。
陈布雷心说:“看我干什么?”
“你这么了?”大概是被钟文豹贼兮兮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陈布雷扭动了一下后背,高档汽车的座位宛如真皮沙发,舒适是绝对不用说的。
“我……钱不够!”
钟文豹的薪水不低,至少王学谦不是张啸林,给保镖一个月20块,还要忍受张啸林火爆的脾气。
陈布雷差点气的抓狂,你是穷人,我也不富裕。再说,他在王学谦这里工作,还不满半个月,哪里有什么积蓄?好在王学谦在后座听得有点好奇,什么药,这么贵?
“要多少钱?”
王学谦拿出了钱包,他也没有拿银元的习惯,一来这东西实在太重,累死累活的带着,还不足高档饭店一顿饭的饭钱:“这家药铺花旗票收不收?”
花旗票就是美元。
租界里的药铺不少都是收的,而且买东西的话,甚至能打折。毕竟美元英镑的流通还是不错的。
钟文豹想了想,苦着脸说:“这家药铺是我的一个师叔开的,我也不知道。不过,这里是租界,应该收的吧?”
王学谦想起司机下车了,他和陈布雷在车里等着也无聊,干脆下车去看看。
药铺坐北朝南,从门口吹进来的热气,让在门口附近坐堂的老医师瞌睡不已,耷拉着脑袋,一点一冲的,似乎像是一直找食的小鸡子。花白的头发,剪裁的很整齐,确是不多见的齐肩短发,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种发型已经不算短了。
可见,医师习惯了清朝结束时,剪辫子狂潮时期遗留下来的发型。
“师叔!师叔!”
老医师迷迷糊糊的张开了眼睛,先不说话,反而伸手摸向了桌子上的茶壶,晃了晃,这才发现茶壶已经空了。
“去,给我沏一壶茶来!”
药铺的伙计从柜台后机灵的跑过来,小心的抱着老医师的紫砂茶壶,往后院而去。
“两位先生!”从眼神中,老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