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类似于战略眼光的东西,卢永祥不具备,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人的成就也就止步于浙江督军的位置。
这才是王学谦闭口不言合作的事,相比段祺瑞的果断,虽是死胡同,也好撞出一个洞来的气势,卢永祥在这方面的性格就显得软了很多。
陆翰从王学谦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对方显然能够看清楚段祺瑞,也可以毫不犹豫的相信段祺瑞,但是卢永祥?不够规格。
或许以前是看不透,还是从来没有接触,无法了解。总之,卢永祥在王学谦的眼中,已然成了一个战战兢兢过日子的守财奴,浙江这一亩三分地里,虽然不同的声音很多,但他还是‘老大’,至少大家都这么说,他也信了。
陆翰叹了一口气,说道:“子高,本来大帅对你能来是非常高兴的。当然,大帅的眼光不见得会比段总长看的更远,所以有些担心也是难免的。”
这话已经是质问了。
按照王学谦昨天的表现,就像是一个晚辈来拜见的样子,礼物送的很到位,不重,但颇为精致。但是他是来谈合作的,而不是来拜访亲朋的。提出合作的是王学谦,点头答应的是段祺瑞,卢永祥作为一个当事人之一,却只能默默承受,这个结果对于说一不二的一省督军来说,多少有点脸面无存的尴尬。
说白了,陆翰想劝说卢永祥,但是没有一个好的借口,或者说没有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拿着洁白柔软的毛巾,擦了一把手,然后放在边上的脸盆里,王学谦忽然有点神秘的一笑道:“陆参议,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
陆翰虽然不明白王学谦为什么要什么说,甚至说故事根本就是故弄玄虚,但是良好的气度还是让他选择听下去。
反正王学谦还没有走,还是有转机的。
“在战争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我从纽约坐船去英国的天文台观摩。当时正好是冬季,大西洋上的冬天几乎让人绝望,而我买的船票又没有暖气,靠近风口,晚上冻的飕飕发抖。没有办法,我只能在甲板上不断的跑动来让身体暖和一些。”也不知是真是假,王学谦却像是回忆一样,抬头看着天空,缓慢的说着。
“这倒是一个办法。” 陆翰赞同道。
其实陆翰心里也在奇怪,王学谦的家世,只有买不到的头等舱船票,怎么可能买到的船票还是最差的呢?
王学谦继续说:“后来我在船上溜达,很快就摸到了锅炉房的附近。感觉一下子就像是从严冬打开了一扇门,跨进去,就是春天一样,让人幸福的都不想出来。其实也很好理解,当时不过是靠着本能,才走到了船上最热的地方,但对我来说,无疑是最理想的庇护所。于是找了木板,在一个满是管道的夹缝中,蜷缩了下来,可是好景不长,很快就被船上的人发现了。”
“啊!”不管是真是假,陆翰都显得非常配合。
王学谦玩味的看了一眼陆翰,戏虐道:“你一定猜不到结果会怎么样?”
“我可不是来和你猜谜语的。” 陆翰心中暗道,但还是故作震惊道:“被赶下船了吗?”
“英国人虽然不好相处,但是船在大西洋上,船长又不是海盗,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王学谦否定道:“轮机长认为我在管道中间取暖非常不安全,当然这是在他检查了我的船票之后。因为即便有木板的保护,可要是蒸汽机一旦出现问题,管道泄漏的话,我很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一分钟内就被蒸熟。可是我又不想离开锅炉房,回到那个寒冷如冰窟的房间。于是我决定放手一搏。”
听到这里,陆翰也有点了兴致,见王学谦故意卖关子,也不恼,反而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成为了船上的锅炉工,一直工作到抵达朴茨茅斯港,下船的时候,船长退还了我的船票,还给我了10个先令,作为工资。”
王学谦的话似乎一下子打动了陆翰,可他却不知道,该从哪个方面理解?
陆翰苦笑道:“子高,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不要绕弯子了?”
连陆翰都有些无奈了,好好说话不成吗?
动不动讲故事,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都让他不知道该信,还是该不信了?
王学谦笑着在回廊边上的栏杆上坐下来,拉着陆翰说道:“陆参议,我们坐下说。我最喜欢讲故事了……哎,是这样的。故事虽然很简单,但是回想起来,让人有点惊醒的作用。夹缝中求生存,有时候很简单,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但是谁能保证,这种看似安全的状态下,隐藏着致命的危机?而只要走出夹缝,我虽然从一个客人变成了船上最不待见的苦力,但是却获得了更为安全的生活环境,尤其是最后获得了劳动的报酬。”
“我想要说的也很简单,夹缝中生存看似稳妥,其实是危机四伏。而放手一搏,或许能够得到不一样的收获,机遇有时候看起来像是困境,只是勇气不够罢了。”
陆翰所有所思的站起来,想了想,确实感觉非常有道理。
临走的时候,还客气道:“我已经吩咐厨房,把做好的东西送到你房里来。”
说完,就匆匆的告辞离开。
钟文豹鄙夷的看了一眼陆翰的背影,当然,他看文人都是这副表情,不拿正眼看人,用似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