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崩溃前夕,一刀一刀的钝刀子割肉,将那些被圈入的投机者吸的血肉尽干。
不过,卫挺生已经从王学谦的举止中明白了,他的这个老朋友兼老板,已经准备收手了,只不过用的办法?
太要人命了。
卫挺生的脑门还有胀痛,一半是喝酒喝多了,一半是吓的。他甚至心有余悸的想到,要是他的胆子稍微小一点,他会不会吓得小便shī_jìn,痛哭流涕的在办公室里,被心里那点良知和道德,把灵魂啃食干净。
觉察到王学谦的内心想法,卫挺生抗拒道:“子高,你不会是准备收手了吧?”
“没错,现在的局势,证券市场出现大的震动,首先遭殃的是物品交易所,证券交易所也会受到波及。如果及时收手,影响会在几个月内恢复过来。如果太贪婪,那么五年内上海的证券市场将失去融资的作用,成为一潭死水。”在卫挺生的注视下,王学谦棱角分明的脸庞似乎透出一种让他无法理解的担忧。
卫挺生摊开双手,不觉苦笑:“子高,你是老板,你决定的事,我难道还能反对吗?”
王学谦冷冷的看了一眼缓过劲来的卫挺生,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在路灯惨淡的灯光下,有种阴森的感觉:“老卫,如果我今晚在宴会上出现,提出提前收网,你会怎么应对?”
“提前撤离资金?”这就等于是把挣到的钱,都揣到口袋里,但是眼前的这场金融风暴,远远没有结束,收尾的时候,正是大把捞钱的时候,是否太可惜了一点。
卫挺生在心底算一下,也被他的想法吓了一跳:“这可是至少2000万的利润,你不要了?”
是啊!当年叱咤风云的胡雪岩,在鼎盛时期资产也不过2200万两白银,换成银元的话,差不多在3000万左右。但即便是胡雪岩在财富积累的巅峰时期,他也不见得一口气能拿出2000万银元来。
因为胡雪岩大部分的资产都是需要变卖才能换成现钱的,可在股市上捞来的钱,都是真金白银。
这一刻,卫挺生当然明白王学谦的意思,他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生活,也有些惭愧,似乎被巨大的成功和利益,蒙蔽了双眼,甚至人性中最贪婪的本性,都被勾了起来。
如果王学谦在毫无暗示,就是用强压的手段,让他放弃这次金融风暴中最后的这2000万的利润,他也不见得会听。
可到时候,朋友之间的情谊是否还能够存续下来?
获得了巨大财富的卫挺生,当然和王学谦相比是九牛一毛,但百万身价,绝对能够让他跻身上海滩一流富豪的阶层。说不定,在那时候他会断然离开投资银行,另起炉灶,最后成为赚钱的工具,金钱的奴隶。
可这些是他想要的吗?
绝对不是,作为这个国家能够最亲信的看到全世界的一流人才,卫挺生显然有着更大的作用,当然他的抱负,理想,才是他一直以来奋斗的目标和动力。
这时候,卫挺生才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王学谦,及时的喊醒了他,让他没有在金钱的利益中迷失方向。但感激并不代表他会赞王学谦的做法,其实就在刚才,他就有种感觉,似乎裤子有些潮乎乎的,好在他的胆子也不小,没有在王学谦面前出丑。愤恨的在王学谦的胸口打了一拳,抱怨道:“子高,你就不能好好说,我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吗?”
“不能,我觉得这个效果很好。当然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以后可以给我提议,我会酌情采纳的。”知道这时,王学谦的脸上才有了笑模样。
“去你的,你尽给我下套。不过我可告诉你,现在那些股票投机商都疯了似的,要是不下手,有些可惜。这可是2000万,不是2000块。”卫挺生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已经没有了那种对钱的炙热和渴望。
王学谦努嘴,指了指江边:“老卫,这个时候跳江的人,估计多少和你有些关系。我车上有香烛,要不你去祭拜一下?”
卫挺生眼珠子一转,有些怀疑的问:“这不会要是你安排的吧?”
王学谦掩饰的偷看了江边的情况,确实是他安排的,这不过是一场戏,如果这次说不通,他就只能等那些走投无路的投机者,被逼走绝路的那一刻去说服卫挺生了。眼珠子往上一漂,似是而非的说:“只不过是赶巧了,我原本准备用另一招,你想要试试的话,我们接着来?”
“去你的,大晚上的,玩闹鬼,你还是找别人吧。”卫挺生负气而去,不过很快就转悠回来,从车上拿起了香烛,蹲在江边上,小心翼翼的护着火堆,点上香烛……然后嘀嘀咕咕的说了很多,反倒是被烟熏的眼睛直流泪的王学谦成了陪衬。
在很多年后,卫挺生开始写回忆录,就有这一段,他是这样写的:“……当时王学谦在江边留下了鳄鱼的眼泪,很不幸的是,当时我作为一个充满正义的知识分子,还以为是他真情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