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可能多的在节假日里,那些不能去学校的日子,帮约翰神父做些事,不涉及信仰。她本来就是热情率直的人,在这个西方国度里倒是颇为自然,不管是为穷人派发食物还是照顾慰问社区里的老人,孤儿院的孤儿,她都发自内心去做,仿佛在补偿内心深处的窟窿。约翰神父与她心照不宣的合作着,慢慢的,人们记住了这个神父家的女孩子(她名义上还未成年,约翰神父是她的监护人),把她接纳为社区的一份子,走在街上,人们依旧招手问好,只是关心多了起来,不再流于形式。
如果日子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其实没什么不好,人一辈子,真真假假,快乐总是不多,能安乐平静的度过一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可当她接到约翰神父给她办好的身份证件时,指着年龄以为是笔误,却被告知这是有意为之,她理解,但忍不住惆怅,人生的一半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被抹掉了,可事实真是如此吗?最起码,她的记忆还完完本本的记录着那已经不存在的岁月里,难以磨灭的人和事,还有她的右眼,早就不复原来模样。
当挥手与那些陪伴她度过颠沛潦倒生涯的人们告别时,她就隐隐觉得今生今世,这些人中的一大部分,再无缘相见。从姑苏到滇西,天南地北她没少去,每次都是说走便走,毫不犹豫,从来没有乡愁的概念,可不知怎么的,这次她如同小儿女一般止不住的哭泣,眼泪流干了也排不尽灵魂深处的忧伤,她觉得自己心中有一块被撕扯去,永远的空了。在飞往东海岸的飞机上,她的手心长出一颗痣来,开始只是不起眼的一点,在随后的一个星期中逐渐变大,直到变成类似心形,米粒大小的一个,才不再长大。以前听老人们说过,这掌心痣是前生缘,未了债,她心想怎么会有陌生人在遥远的国度等着收她的债,况且,她也没什么可以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