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贺荀。
经历过上次的事之后,纪明月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会在心里感到尴尬。
她只好对他摆出一副冷脸道“你不去训练,跑到这干什么?”
“因为你在这里。”
“这些话,总说就没意思了。”纪明月可以同他拉开距离。
贺荀也不恼,只是说“你宫里那些公子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纪明月不解。
“就是,这样。”贺荀突然欺身上前,将解下的披风覆在她身上,单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向自己,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作势要亲上去。
纪明月微微倾过头,说道“有这个时间,你不如想着怎样才能好好在凤阁司待下去。”
“此话怎讲?”贺荀带着笑意问道。
“凤阁司刚刚成立,多少人虎视眈眈,若有一事失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说的有道理。”贺荀在她侧脸轻轻落下一个吻。看着她一脸厌恶,他挑眉,放手。
“让我想想,你第一件事想做什么来立威。”贺荀故作沉思状“莫非你要从陇西公那下手?”
纪明月嗤笑“你倒是比朕还操心这些事。”
“我操不操心不重要,月儿想不想这么做才重要。”
贺荀难得不反驳她,只道“小爷我先走了,别太想我啊。”
便使了轻功,一跃而起。
戏谑的声音慢慢消失在细雨中。
他走后,纪明月好久没有缓过神来。
“皇上,奴婢找了您好半天,您怎么在这淋着雨啊,病了可怎么办?”
正在她发愣之时,秋词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伞和狐毛斗篷,秋词看见纪明月身上的黑色披风,有些疑惑道,“皇上,这——”
纪明月反应过来,立刻将贺荀的披风脱下交给秋词“拿去扔了。”
秋词接过披风,眼尖的瞥见上面绣了一个篆书凤字。知道这是凤阁卫的衣服,便说道“皇上,这衣裳扔了不好吧。”
纪明月想了想亦觉不妥,只好说“算了,留着吧。”
打纪明月纳了十个公子之后,宫里便又多了十个眼线。纪明月按着日期挨个到各宫小坐。
这几日颜长河因为其父亲缠绵病榻多日未愈请求回府探望,纪明月恩准了。
纪明月亦不愿待在宫中,便换了便装带了秋词到京城闲逛,没想到恰巧在酒肆碰见贺渭和颜长河。
当初一文一武两才子,如今皆不得意,不免使人唏嘘。
他二人聚在一起饮酒,正逢店家请了两个卖艺歌女唱词,贺渭当即提议各填词一首,交予店家,再让其唱出。
店家看他俩风度气韵便知不凡,忙备来纸笔,颜长河提笔,半柱香时间便挥毫写就一首鹧鸪天。
贺渭一看,连连点头,道“果真大有长进。”
不料颜长河颇为无奈的说“我整日待在那宫里,无事可做,也只好诵经读史,写写画画。”
贺渭知他心有大不平,亦替他惋惜,如今世道这样乱,什么为国效力放到他们这些世家子身上都成了笑话。
要么为家族出头,要么为家族牺牲。只有两条路,看着选。
他选了为家族出头,颜长河则是为家族牺牲。
谁也没比谁强到哪里去。
“□□枝头生晓寒。人生莫放酒杯干,风前横笛斜吹雨,醉里簪花倒著冠。
身健在,且加餐。舞裙歌板尽清欢。黄花束发相牵挽,付与时人冷眼看。”
纪明月坐在隔间里听那歌女唱着那词,只道“词是好词,未免太清高冷傲了些。”
秋词说“想必颜公子心里不舒服。”
“天下不顺心的事情多了去了。”纪明月不知怎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人的样子。
那人大部分的时间就是个孩子,一副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却好像什么都束缚不住他。
如果是他,估计又是什么下三流的淫词艳语,纪明月被自己想的逗笑了。
贺渭也填词一首行香子递了过去,只见纸上字迹清癯遒劲,写着
“昨夜霜风。先入梧桐。浑无处,回避衰容。问公何事,不与书空。但一回醉,一回病,一回慵。
朝来庭下,光阴如箭,似无言,有意伤侬。都将万事,付与千钟。任酒花白,眼花乱,烛花红。”
那歌女唱的哀哀婉转,不忍听。
纪明月良久无言,贺渭啊贺渭,你把所有心事都换做千杯酒来饮。那你知不知道令你伤心的那个人因为自觉对你有愧,她自己也并不好过呢?
她示意秋词留在隔间,自己从屏风后走出,径直来到他们桌前坐下。
颜长河惊愕的看着她这样一身寻常女子的打扮,倒是贺渭,习以为常。
“你二位今日倒是有雅兴。”
颜长河听出她话里有话,刚想解释,却听得贺渭说道“皇上近日又何尝不是有雅兴?”
“这是在外面,不必用尊称。”纪明月提醒道。
贺渭并不言语。
纪明月知道他心中一直对她有气,也不怪他,只说“方才看你们都填了词,我也有些手痒了。”
说完,她拿起笔,一挥而就。
颜长河看见她的字与寻常女子不同,更像是出自男儿手笔,矫若游龙,筋骨相生,一气呵成。不由得对她有所改观。
“伊吕两衰翁,历遍穷通。一为钓叟一耕佣。若使当时身不遇,老了英雄。
汤武偶相逢,风虎云龙。兴王只在谈笑中。直至如今千载后,谁与争功。”
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