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有些失眠。”白染宁随口说着,一抬头,也是一脸惊讶:“四娘,你怎么回事,眼圈不但黑,还肿了。”
“肿……肿了吗?”柳四娘有些窘迫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勉强笑道:“估计是没睡好吧,上京这个地方,气候潮湿,我有些不习惯。”
是吗?是不习惯吗?四娘自小生在这里,又怎会不习惯?
是触景伤情了吧,同是天涯沦落人,白染宁很想安慰她,却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自己都是这个样子了,又怎么安慰别人,如果她真的可以做到刚毅果决,挥刀斩情丝,昨晚,也就不会偷偷潜入皇宫去见他了。
两人默默喝着米粥,只有杜莎莎,不停地在给两人讲述一路来听到的各种奇闻轶事。年纪小就是好,再悲痛的过往,也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淡化,不像她,说了永不再见,可一离开皇宫,心里就惦念得不得了,差点又回头去瑶光殿。
“小二,打听个事。”吃完早餐,白染宁叫来店小二:“京城离九华山有多远?”
“不远,如果骑马的话,也就半天路程。”小二热心的答了,又问:“三位客官可是要去九华山?”
“是的。”
“那几位可得在小店多住一晚了。”
“为什么?”她一刻都不想在京城多逗留,她怕自己会再一次违背诺言。
小二道:“因为襄阳王今日进京,城内各处都已派兵把守,今天一天,上京不许进也不许出,直到明日才能恢复正常。”
“什么?”一个襄阳王而已,阵仗弄得比皇帝还大。
小二离去后,柳四娘悄悄附在白染宁耳边道:“襄阳王是教主的亲舅舅。”
“亲舅舅?”这么说,也是萧祁夜的母家人了?
“自从老襄阳王死后,他的爵位就由他这个儿子继承了。”
“慕容知道吗?”
“我也才是刚知道的,他应该还不知道吧。”
真倒霉,原本以为今天就可以到达九华门了,没想到却在半途中被襄阳王的事情给耽搁了,早知道就不来京城了,徒增烦恼。
“你干什么去?”见白染宁朝外走,柳四娘忙拦住问。
“出去走走,总不能一天都让我闷在客栈里吧。”白染宁想了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柳四娘脸色一白,颤声道:“我……我就留在客栈好了。”
“听说柳家二老葬在了京城,你难得来一次,不去看看?”她知道柳四娘很想去,却解不开心里的那道枷锁。
“我……”柳四娘深吸口气,像是说一个字都显得很艰难:“我……我不知道……”
“四娘,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曾经一切虽然令人痛苦,但只有你鼓起勇气去正视它,才能将噩梦,永远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挽住四娘,又拉过杜莎莎,白染宁带着二人朝客栈外走去:“莎莎,你陪四娘去柳家祠堂,我到处走走,你们要赶在正午前回来,知道吗?”
“嗯,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杜莎莎拍拍胸膛,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柳四娘却还在犹豫:“曼珠,我真的……真的好害怕,我不想……”
“不想也要去,难道你不去了,以前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吗?”
“可是我……”
“四娘,你相信我,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有过了这个坎,你才能真正获得解脱。”这句话,是对柳四娘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人生有太多的不如意,这个也怕,那个也怕,活得该有多累。
她决定,用一天的时间,以新的身份,重新熟悉这个城市,让曾经的一切,彻底埋葬。
柳四娘最终还是被她劝走了,白染宁独自走在大街上,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就买回去,一路走走停停,竟比以前做彘妃时,拿着皇天令牌出宫显得自在多了。
那时候,她就算混迹在普通百姓中,她的身份也是宫妃,而如今,她却是地地道道的小老百姓,跟大街的每一个朴素面庞一样,为许多简简单单的事情而感到高兴,感到愉快。
不知不觉,她竟走到了将军府前。
她的大哥,那个抵死不娶岳灵旎的男人,比她还倔强的男人……
在短暂的踟蹰后,她决定去见白瑞一面,自然还得偷偷去,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没死的真相,以他那忠臣良士的个性,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估计下一刻,就进宫把这事告诉萧祁夜了。
绕到将军府的后门,趁没人时,偷偷跃上房梁,白天与夜晚不同,她这么大个活人在房檐上走动,一定会被人看到,所以,只能匍匐前进,实在痛苦。
一路行来,她诧异地发现,原先简单到甚至有些单调的将军府,此刻却多出了许多摆设,前院荒废的花圃里,也种上了五颜六色的花卉,府中的廊柱和栏杆,似乎也是新刷过的,颜色鲜亮得耀眼。整个将军府,与她记忆中的大不相同,好似这里换了个主人似的,说换主人也不太贴切,因为这里的主体布局,还是符合白瑞那冷毅干练的性格,灰色的墙瓦,灰色的砖台,除了前院花圃里的鲜花,府内还是只肿松柏,只不过,现在的将军府,在原先单调的基础上,多了一些装点,就因为这些不起眼的装点,使得原先那个冷冰冰的将军府,变得温馨起来。
太奇怪了,大哥什么时候改性子了,竟一下子变得细心起来,这些事情,可都是只有女孩子才会做的啊。
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