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口气,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萧祁夜故作轻松道:“是父皇让我来的。”
“是吗?”。婉妃不信。
萧祁夜别开眼,母亲的目光虽然慈祥,却也犀利,让他的谎言几乎无处可藏:“是……是的。”
“夜儿,不要骗我,母妃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欺骗,你懂吗?”。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当初是怎样用甜言蜜语欺骗她、羞辱她的,她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萧祁夜痛苦道:“母妃,孩儿……让孩儿带您走吧!”
婉妃一怔,随后像是蓦地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终于……他终于还是决定了,是吗?”。
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萧祁夜拉住婉妃的单薄的衣袖,恳求道:“母妃,跟孩儿走吧,我们逃到天边去,永远都不回这里了,好不好?”
婉妃没有说话,只定定看着前方,目光空洞得可怕。
“母妃,求您了!”他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从今往后能够与母妃在一起,荣华富贵,身份地位,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婉妃还是不说话,她像是一尊美丽的塑像,忽然间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不论萧祁夜如何恳求,她都一动不动,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母妃,求您了,孩儿已经受够了,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的父皇,他是个冷血无情的魔鬼!母妃,我们走吧,从此以后忘了这个人!”
“夜儿,他怎么说?”终于,婉妃开口了,可她的声音,却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一样,很轻很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想了想,为了让婉妃死心,萧祁夜如实道,“他要立四哥为太子,但是他却说……说为了大燕的江山永固,必须……必须……”
“必须处死我,对吗?”。婉妃平静地接口道。
萧祁夜张口结舌,突然间竟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婉妃忽地一笑,那笑容似罂粟般迷人,似毒药般致命。
母妃的笑一直都很好看,他是知道的,那个男人曾经也夸赞过母妃:一笑倾天下,绝代倾城姿。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母妃,笑得苍凉,笑得悲戚,笑得绝望,笑得凄厉。
“夜儿,我不走,我哪都不去!”婉妃眸光雪亮,两只枯瘦的手用力握住萧祁夜的胳膊:“夜儿,母妃已经失去了太多,事到如今,除了这条命,我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会在这里等着他,等着他来结束我们之间所有的恩恩怨怨。”
婉妃几近于疯狂的决定令萧祁夜感到万分不解,他拼命摇头,反对道:“不,您还有我,孩儿会一辈子陪在您身边的!”
“不,你不懂,一入宫门深四海!这辈子,母妃哪也去不了,听母妃的,留下来,你会是一个好皇帝。”
“母……母妃!您在说什么!”
“夜儿,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是的,最后的机会。”婉妃回头朝门口看了眼,见四下无人,这才郑重道:“他想立子杀母,那我就成全他,不过以锦阳的性子,他是万万不会答应的,所以,母妃要你答应我,如果你父皇有意立你为储,你必须倾尽全力得到他的信任,然后,将这万里江山牢牢握在手中!”
“不,母妃,不!那样做的话你就会死!”萧祁夜受惊般向后退去。
婉妃却紧跟上前,再次牢牢握住少年的手臂,一反往日温柔纤弱的模样,眸光如雪,低声却不失坚定道:“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死!夜儿,答应我!”
“不……不……母妃,不要逼我!”
“答应我!”
“母妃,求您了,儿子真的做不到!”
“夜儿,这是母妃对你最后,也是唯一的请求,你若不答应,母妃即便活下来,也会恨你一辈子!”
“母妃,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我们可以离开皇宫的,永远离开。”
摇了摇头,婉妃闭上眼,缓缓松开紧握萧祁夜胳膊的手:“夜儿,你太天真了,离开?你当真以为我们可以离开皇宫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和我别说逃不出上京,就算逃出去了,我们也逃不了一辈子,我是霍家的罪人,我已经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害的父亲无辜惨死,夜儿,我罪孽深重,谁都救不了。”
夜色深沉,只有微弱的烛火,给这绝望冰冷的夜晚,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仿佛感觉有些冷了,萧祁夜连身子都开始不住地颤抖,“母妃,孩儿会保护你,一定会的。”
听着少年坚定却底气不足的话,婉妃再次嘲讽地笑了:“孩子,有些事情你现在或许无法理解,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会明白今日的母妃,是多么的绝望无奈,你会明白,要想我们所有人都好好活着是多么艰难。”
“母妃……”被女子眼中如撕裂般的哀恸震撼,萧祁夜轻声嗫喏着,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可以反驳母妃的理由。
这时,忽听远远地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太监焦急尖锐的呼喊声:“皇上!皇上您慢点,小心脚下——”
皇上?
那个男人,已经有十年没有来看过自己了。
婉妃忽然觉得无比讽刺,十年前,他不分青红皂白将她打入冷宫,十年后,他终于决心来见她一面,却是为了要她的命。
“夜儿,快出去!”婉妃没有时间感叹过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盼了整整十年的孩子推出门外,“记住母妃的话,如果你做不到,母妃死也不会瞑目。”
“母妃……”萧祁夜爬起身,想要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