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由自主的唤出声。
正伏案提笔疾书的男子闻声,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来,他的面容隐在朦胧的光线中,平日里略显凌厉的眸,在这样的渲染下,显得温和暖人,如冰雪初融,春风过境。
“醒了?”他只问了一句,便将注意力又集中回面前的奏折上,半晌后,追问一句,“又做噩梦了?”
哪有那么多噩梦好做,她只是有些事情弄不清楚而已,瘙得心痒难耐。
“皇上为什么要将芷汀和小林子还给臣妾?”这样宁和的氛围下,有些之前不敢问不想问的,也不由地问了出来。
萧祁夜淡淡一笑,收起手边奏折,又从堆得如山高的书摞上取下一本,摊开:“芷汀和小林子本就是你的,朕又没有抢过,何来还给一说?”
本来就是她的……
这话,听着咋这么不对味呢。
唉,不管了,萧祁夜能好心把自己的贴身婢女和内侍送回到自己身边,这本身就是一件好事,至于对方的目的,暂可不予追究。
“皇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她今天的话,好像多了些,不知萧祁夜会不会发飙。
没想到他只是笑着摇摇头,指指面前的一对奏折:“这些看完再睡。 ”
看向那堆得高高的奏折,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摞起的奏折将萧祁夜大半个身子遮挡住,她几乎都要瞧不见他了。
想了想,翻身下榻,走至萧祁夜身边:“臣妾给您研墨。”
萧祁夜手一顿,笔尖在奏折上划下一道轻轻浅浅的痕迹,抬眸望向她,如夜漆黑的瞳仁暗泽涌动:“今天……发生什么了?”
白染宁一愣:“没有什么啊?”
仍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却并未发现她眼中有任何假意奉承的意味,反倒干干净净,像两颗最纯净明亮的宝石,不由得诧异:“昨日朕要你研墨,你还不甘不愿,今日怎的就自愿了?”
白染宁挽起袖口,露出晶莹雪白的皓腕,拿起墨块:“就当是臣妾感谢皇上特准臣妾回门探亲的一番心意吧。”
“今天玩的开心吗?”萧祁夜目光下移,落在她雪白的手腕上。
白染宁想了想,实话道:“开心是开心,可也有不痛快的地方。”
“哦?哪里不痛快了?”
见萧祁夜似有了兴趣,心情也大好的样子,白染宁这壮着胆子,道:“今日,臣妾与两位兄长去京郊红叶林赏枫时,巧遇了相府小姐岳灵旎。”
“这不是很好吗?岳小姐即将与白家联姻,说起来,她也算是你的大嫂。”萧祁夜的声音,平缓中带着微微的喜悦,他也希望岳灵旎嫁给白瑞?
“可是……”研墨的动作停了停,踟蹰了一下,想到白瑞为婚事而苦闷的神情,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臣妾的大哥并不喜欢岳小姐,皇上没有征得当事人的同意就随意指婚,这种做法,不论对谁都是不公平的!”
萧祁夜目光一跳,倏地抬眸,之前还平和如水的眸,蓦然锐利如刀:“你在教训朕?”
生气了?
白染宁不由得心中一紧,本能地想要认错,但转念一想,自己哪里有错?不喜欢的,凭什么一定要被迫接纳,她与白瑞都不是圣人,皇帝又如何?皇帝就可以不尊重他人了吗?在这个世上,人的身份有贵贱,可灵魂却没有!
当即昂起头来,目光坚定:“臣妾并非在教训皇上,臣妾只是想让皇上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皇上有尊严,未必他人没有!”
寒霜般的冷意,在狭小的空间内开始蔓延,她毫不退缩地看着他的眼,漆黑的,深邃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没有愤怒,没有憎恨,也没有不悦,但就是这般让人看不到情感的淡漠,更令她惴惴不安。
就这样,安安静静,在透着诡异气氛的对视下,萧祁夜首先笑了,或许是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肺腑之言,在片刻的恼怒后,他竟觉得有趣,甚至是高兴,“你想朕怎么做?”
咦?不生气了?这家伙,变脸比翻书还快,她都已经做好壮烈成仁的准备了,这不是让她一腔热血白沸腾了一下嘛。
萧祁夜非常人的表现,让她感到十分失落,若真惹得他雷霆震怒,大不了拖出去打几板子,她正好抓紧机会,激萧祁夜赶她出宫。
美好的未来已在心中勾勒出了实实在在的蓝图,仿佛自由就在眼前,只要跨前一步,就可以海阔天空,可……
磨着牙,白了眼正看着自己,一脸大度包容的萧祁夜,扯了扯僵硬的唇角,道:“让大哥自己决定婚事,他喜欢谁就让他娶谁。”
“这不行,万一他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怎么办?”萧祁夜果断拒绝。
白染宁以为他歧视穷人,顿时不乐意了:“身份低贱又如何?没有普通的老板姓为国家做贡献,你们这些皇室权贵,哪能这么逍遥自在?”
萧祁夜对她义愤填膺的态度感到好笑:“你又不是普通百姓,怎么如此挂心他们?”
知道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但事已至此,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既然收不回来,那干脆连盆也一同往外丢得了:“臣妾虽不是普通百姓,却也是皇上的臣民,天下臣民,不分彼此,他们受苦,那臣妾自然感同身受。”
萧祁夜呵呵一笑,看她的眼神带着挪揄:“你倒是心善爱民。”
“不敢当。”酸溜溜地回一句。
“好吧,这事朕再问问白将军的意见,他若有喜欢的女子,朕便立刻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