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反射般,水下的白染宁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将自己往水里埋得更深了。
谁料这么一动,竟好死不死地发出了声响,惊动了亭子上的皇帝。
“谁在下面?”皇帝警觉地站起身,目光在亭内环绕一周,然后落在亭边的一处低矮围栏上。
莫子卿见势不妙,想开口吸引皇帝的注意力,谁知皇帝反应飞快,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便朝白染宁所在的方向掷去。
石子虽然不大,却贯穿着皇帝的内劲,“咚”的一声,打在额头上,疼得白染宁差点骂娘。
见没有动静,皇帝吁了口气,却还是不肯放心,左顾右盼,竟捡起一块如拳头般大小的石头,走到围栏边。
莫子卿蓦地一惊,忙冲上去拦在皇帝身前,“皇上,这亭子三面环水,躲不了人,您无需担心。”
皇帝看他一眼,却不肯放下手中石块:“若是平日,朕自当信你,可你大病初愈,感官直觉,难免会有纰漏。”
莫子卿脸一白,眼神莫名黯淡下去。
皇帝淡笑地推开他挡在自己臂弯前的手,便要将石头用力砸下去
这时,一尾金红色鲤鱼,突然从亭下游出,看到皇帝高高举着石块,吓得往水底一窜,便没了踪影。
皇帝与莫子卿皆是一愣,望着那鲤鱼消失的方向,皇帝啼笑皆非,将手里的石块丢下:“呵,原来是条鱼。”
莫子卿陪笑道:“是啊,原来是条鱼。”
“子卿,你今日实在古怪得很,与朕说说,你究竟有何心事?”皇帝始终介意他今日的反常。
莫子卿垂目沉默,片刻后,方抬起头来:“皇上最近可见过彘妃娘娘?”
皇帝有些错愕,继而嗤笑出声:“你说那个傻子?”
靠!死皇帝,你还可以再贱一点吗?在背后说人坏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躲在水里瑟瑟发抖的白染宁,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在心里把皇帝的祖宗十八代全骂了个遍。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般,原本晴朗明媚的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雷声阵阵,看样子,马上将有一场瓢泼大雨降临。
皇帝就算再喜欢这里的风景,也不得不挪地方,除非他想变成落汤鸡。
于是,在太监们匆匆的脚步声中,皇帝与莫子卿,终于离开了亭子。
费力从水里爬出,白染宁感觉整个人都要脱力了。
休息了片刻,刚觉得有些力气,还未起身,倾盆大雨便瞬间泼下。
晕!这叫什么事啊,人倒霉连喝水都塞牙,不带这么玩人的!
反正已经湿了,再湿一点也没关系,白染宁干脆破罐子破摔,在倾盆大雨中散步,就当是另一种情调吧。
慢悠悠往自己寝宫晃悠,刚走到一半路程,便见芷汀打着伞,满面焦急地在雨幕中疾奔,看到她后,眼中一喜,三步并两步朝她赶了过来。
“娘娘,您去哪了,叫奴婢好找!”略带责怪的语气中,夹杂着深深的担忧。
笑着接过她手里的伞,白染宁浑身湿透,也不敢与她靠的太近,隔着一拳的距离,道,“看美人看得忘形了,走丢了。”
芷汀似是不太明白,看美人和走丢有什么关系,但她此刻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找到白染宁,至于她因为什么事情走丢,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回到寝殿,白染宁刚换下湿衣服,就感觉头有些昏沉沉,她并未在意,想着睡一觉就会好,谁知一觉醒来,整个人仿佛虚脱一样,浑身滚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芷汀见她突然发起高热,忙不迭去请太医,折腾了一宿才消停。
第二日,虽然身上虽然没有那么烫了,却还是没有什么力气。
白染宁便干脆躺在床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直到三日后,皇帝生辰当天,她才觉得精神稍微好了一些,想到晚上的宴席,却有些头疼。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也不要与那个sè_láng昏君见面,但这个场合下,自己若是称病不露面,难免会引人怀疑,因为真正的白家三小姐,哪怕是病得气息奄奄了,也会让人抬着她去参见宴席的,更别说现在自己只是稍感风寒而已。
“娘娘,其实您不施粉黛的样子,真的很好看,何必还要把自己画的这么……这么花枝招展。”看着坐在妆台前梳妆打扮的白染宁,芷汀犹豫了很久,才支支吾吾地把心里想法说了出来。
白染宁不理她,她哪里能明白,自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不但要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而且要俗得人神共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丑得能让人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等她装扮完毕,那惨白的面容,红红的脸蛋,香肠一样的大嘴唇,愣把芷汀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晚宴的举办地点,在蟠龙殿的正殿内。
蟠龙殿离白染宁所住的瑶光殿非常远,她光是坐轿就坐了近一个时辰,等到达蟠龙殿时,她已经在轿子里梦了回周公。
离宴席正式开始还有段时间,但殿内早已是人满为患。
萧祁夜后宫佳丽三千,那可不是说着玩的,远远看去,一片姹紫嫣红,就如夏日里开在花园中的百花一样。白染宁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到耀眼的裙摆,娇艳的脸蛋,如云的青丝……哦不,还有一身绣青竹墨绿长袍,头戴白玉发冠的莫子卿。
于百花之中,他一人傲然独立,翩然出尘,眼中有凉薄的气息,与这斑斓奢靡的场景格格不入。
今日的他,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