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还想梗着脖子不服输地辩一句:“我儿子自己有存折！有钱！你别在这儿给我装！”
西西妈妈也不生气，掰下一块剥好的石榴递给西西，又给他下巴到胸口那儿垫了张纸，才慢条斯理的说:“你要是还惦记这个，那你就自己去找。我是不知道在哪儿，你能找出来就算你的了。这次就先扣一百块，下回我自己记着少交。”
老太太念叨了几句就讪讪地走回病床边消停坐下了，真不再像前几天一样一言不合又冲过来撕打了。
钟意还挺惊奇，拽着纪淮山从门口溜过来，走到角落临时放着的折叠床边儿小声冲西西妈妈问:“真制住啦？你可真厉害。”
西西妈妈笑的甜中带苦，像奶泡融在了黑咖里，让人一时分不清哪种更多:“这叫什么厉害？不过是两个都没出息的妈逞凶斗狠罢了，我要是真厉害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没熬出头。她这么消停也不全因为我，你以为她不累啊？这都多少天了，我在外面赚钱西西还那么小，谁能跟她轮班啊，她也快撑不住了。”
钟意看了一眼几日不见更显消瘦的老人，坐在床边没一会儿就困得摇摇晃晃，心里正唏嘘，就看见眼前突然多了个大苹果。
“来，吃一个吧。特别甜，又甜又脆，我在家洗好了拿来的，你想削皮儿我这儿也有刀。西西这……”西西妈妈看了一眼输液瓶，不好意思地说:“才刚扎一会儿，还挺久的，得一两个小时，麻烦你们等一会儿了得。”
钟意领情的接过苹果，才贴心又得意地说了句:“没事儿，你们聊你们娘俩的，不用管我们，我们在哪儿谈恋爱都一样，嘿嘿。”
手里就是一空，纪淮山从她手里拿走了苹果，又接过了西西妈妈递过的小刀:“既然你都把我转正这事儿昭告天下了，那我不替你削皮也说不过去了，你就等着吃吧。”
西西妈妈看他们俩也是自得其乐，就没再多招呼，一心一意努力弥补这段缺失的母子时光，眼看着西西就困得迷迷糊糊的了还是小手兀自拉着她的袖口，她就忙放下没剥完的石榴擦了擦手，轻轻的拍着儿子讲起了从前的睡前故事。
钟意一会看看这边感慨一下，一会看看那边感慨一下，心里被复杂的情绪坠的沉甸甸的。
一低头就看见苹果上别的地方皮还好好的，只先削了个露着果肉的“钟”出来。
她一下子想起了平安夜水果摊上卖的那些上面有字的苹果，有平安啊幸福啊。
现在她也有了，钟。
“哇你手怎么这么巧啊？削的平平的，真好看，要是我得抠的坑坑洼洼的。”
钟意伸手一把抢过来，拿在手上稀罕的看。
纪淮山笑着看她:“这有什么？人家大师傅都能拿个萝卜雕龙雕凤，我就会这点儿小东西，只能逗逗你开心罢了。”
钟意故作惊讶的看他:“逗我开心还不是大本事？看来我是女朋友里的easy模式，天天傻乐，需要给你调节一下难度找点挑战了。”
纪淮山无奈敲她脑门，一把把她拽到怀里搂着:“能天天逗你开心才是大本事，我这才一次怎么值得骄傲呢。初恋女朋友，哪有才刚新手村就地狱模式的？easy就够了。”
钟意美滋滋的在包里掏了又掏，不得不辜负自己曾经哆啦a梦的称号，不好意思的冲西西妈妈借了个袋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苹果装进去放回自己包里。
拍了拍满满当当的包:“好啦，这个我要留着，不吃。”
纪淮山好笑的看着她:“这值什么？我再给你削个吃，以后你想要什么都给削。这些你都不用宝贝，宝贝我就行。”
钟意扯住他的搂着自己的胳膊，凑近小声说:“你去干什么？不会要去再要一个吧？人家能带几个啊，都让你要来了西西还吃不吃了。我本来就不爱吃苹果，回家我要吃糖醋排骨。”
纪淮山点点头，老老实实把女朋友搂好了:“行，给你用大碗装，最大的那个。”
正说着，病房门突然打开了，呼呼啦啦进来几个护士。
钟意看着她们走到各病床前发了药，摆弄了几下仪器，就走到了西西爸爸的病床前。
老太太站起来让在一边，满脸不忍的别过头。
护士回身从推车上取了根管子，还有一瓶糊状物。
钟意有点莫名，她虽然来了好几回了，但每次呆的时间都不久，也从来没见过西西爸爸除了躺着和手术以外的任何医疗环节，此时见到这场景，也完全没反应过来是要干嘛。
然后她就看着护士把病床摇起一个小的角度，俯身掰开病人的嘴，在病人使劲瞪圆凸起的眼睛地注视下，从嘴里插进一根长长的半透明的管子，然后打开里面装着粘稠流体的东西缓缓倒进去。
稍等了一会儿又把管子抽出来，推着工具车走了。
钟意觉得这看起来就特别痛苦，她仰头一看，纪淮山也是皱着眉头面色不好。
她忍不住小声问西西妈妈:“这是在干嘛呀？”
西西妈妈说:“这是在喂饭，他不能自主吞咽，就得用这种管子撑开食道，把营养糊给灌进去。”
钟意震惊了:“这居然是吃饭吗？他天天都得这么吃饭啊？那多难受啊？”
西西妈妈也把目光投向床上已经萎靡的丈夫:“这算什么？他每天还要几次吸痰，也得插管子。要是他后面长期瘫痪了，医生说还不如在他喉管上直接开个口子把管插上，也再也不用来来回回的折腾了。”
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