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青鸢一路上想过玄真可能提出来的各种问题,也早就在心里想好了应对之策,但她却没想到,生活的迷人之处往往在于它的捉摸不透。
她踏进景仁宫宫门的时候,看到上座上那一抹白色衣衫的时候,她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那个人是司空?
还是她的错觉?
她愣在当场,一时间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缓缓低下了头,搅着手指,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她甚至不敢抬头再看一眼司空,她无法向司空解释,为什么此刻的自己看上去这么狼狈。
司空却带着戏谑在欣赏自己徒弟难得一见的窘迫,看上去他似乎心情特别好,他的手里端着茶杯,右手拇指时不时的顺着杯沿打转,他偶尔喝上那么一小口,但做得更多的还是撑着他的下巴,研究着青鸢的反应。
好半晌,看青鸢没有过来的意思,司空才不由的叹了口气,他这个徒弟啊,哪儿都好,就是性子太倔,早晚她得吃亏在自己手里。
司空摇摇头,像青鸢招手:“鸢儿,到为师这儿来。”
青鸢这才抬起头,她看到龙椅上的玄真,第一次换下了龙袍,他的眼里带着激动和兴奋,他甚至没有分出那么一丝一毫的眼光看一下自己。青鸢突然放下了心来,又似乎总有些不满意,她不喜欢别人提起她的时候,总是“司空的徒弟”。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她还是硬着头皮迎向司空,在距离司空三步左右的距离停住,怎么也不肯往前走。
“怎么了?”司空放下茶杯,“为师听说你在这京都受了委屈,大老远跑来看你,你就这样对你师傅?”
青鸢却不禁汗颜,这大半年时间,也不知道司空一个人带着那只雕去哪里玩了,没想到他竟然还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您怎么知道的?”
司空对这个问题倒是没什么兴趣,“这世上,只要是为师想知道的,就没有不能知道的。”
这话说的有些拗口,不过青鸢却迅速的领悟了其中的意思,司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推崇的存在,他的徒弟,自然也是在各方的监视之中,只要有那么一两个好事之徒,随随便便的就能将她在这京城的一举一动都传达给不知在何处的司空。
青鸢不禁摇头,说话的语气不由软下来:“师傅,我很好。”
却不料惹来司空的一记白眼,“如果被利刃贯穿心脏算还好的话,那什么叫不好?”
“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青鸢说话的声音越发小起来,别人或许是不知道的,司空这个人极其护短,她受伤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被他知道了,就断没有善了的说法,但她不想司空插手。
“若不是为师日日催动你体内的天蚕蛊给你疗伤,你以为你这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能下地了?”司空对此嗤之以鼻。
青鸢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她觉得她的脑子瞬间成了浆糊,她明明记得给她医治的是王府里那个又矮又丑的老郎中,怎么就变成了她玉树临风,飘逸绝尘的师傅了?
“师傅!你易容!”青鸢突然一下子想通了,指着司空大吼。
司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指又推回去,道:“为师可没有这种低俗的癖好,我只是在那人开的方子上做了手脚。”
语罢又道:“要不是为师啊,你就去见阎王了,”
青鸢不由在心里发笑,却只好顺着他的话说:“是是是,师傅最好了。”
玄真在龙椅上早就已经心痒难耐,此时找到机会插嘴,几乎是忙不迭地的就从龙椅上下来,他带着笑意,对司空说:“这么看来,鸢儿这次没事,多亏了司空啊。”
玄真本是个孩子心性,此事一脸的卖弄,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青鸢不由皱起了眉头,她对玄真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做法没有什么好感,恐怕司空也是。
果不其然,她一抬头就看到司空那张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在他说话的那一瞬间又变回了面无表情,他客套的对玄真行了一礼,道:“司某救自家徒弟而已,陛下言重了。”
这么一句话,将二人之间的距离顷刻间拉远,司空的态度,摆明了不想跟玄真有任何瓜葛,也不会施以援手,这种人司空成名以来见得多了,自然是知道怎么打官腔。只是青鸢,对玄真的做法厌恶到了极点。
她可以不求回报,不承担任何风险的为玄真出谋划策,但这是她的事情,何况她不止一次的说过,不希望司空插手。
玄真此举,摆明了没把她放在眼里,司空这么护短的一个人,会给他好脸色才怪了。
可惜玄真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笑嘻嘻的接着问:“司空大老远的来到我齐国,没给接风就已经是我的不对了,不如这样,今晚就在宫里住下,我好好招待招待你。”
面对司空,他竟然连“朕”都不用了。
司空拂了拂衣袖,一张脸上写满了淡漠,“司某一向闲云野鹤惯了,怕是不适合皇宫这等地方,陛下还是不要多做挽留。”
玄真吃了个瘪,心里暗自有些不爽,但很快他就把这股不爽吞进了肚子,眼看着玄真又要说什么,青鸢赶忙一把将他拦下来。
“皇上,师傅远道而来必然是辛苦了,今晚我跟我师傅会好好叙叙旧的。”言下之意,你就别跟着掺合了。
好在青鸢的暗示玄真还是听懂了,也没多说什么,闲扯了两句就说自己累了,让他们二人自便。
青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