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无法感受到崇宁的一分赤忱,她事事为他着想,大多时候他都享受她的关切,但也有的瞬间,她的感情似乎轻忽缥缈,像是天际云彩,他根本无法把握拿捏。
穆槿宁自然察觉的到秦昊尧言语之中的尖锐刻薄,要激怒一个冷漠的人,或许只需比他更冷漠,更――不被感情左右,不让心动摇。
那,或许不是她能亲眼看到,亲自感觉的后事了。
到时候,他娶谁,都不会跟她有半分关系。
“王爷的承诺是沈樱绝不会跟崇宁有一日平起平坐,但她最后,惨遭下堂。崇宁一个妾而已,值得王爷背弃承诺?”
她缓缓抬起眸子,一派的黯然,苦笑连连,本该感人的外表之下,藏匿的事实,却让人愈发沉重。
他给的负担,并非甜蜜。
“这哪里是背弃了承诺?你们从未平起平坐过,不是分的很清楚吗?如今她什么都不是。”
他黑眸一凌,一把扼住她纤细的臂膀,这样的分歧,让他愈发愤怒,不禁低喝一声。
“王爷给过崇宁的承诺,会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对崇宁哪日不再看重了,或许崇宁惹怒了王爷,甚至王爷记恨崇宁那一刻起,就不再是承诺,可以顷刻更改?”她噙着苦涩至极的笑意看他,他几乎是一眼就感同身受她心中的苦闷,或许他对沈樱的冷漠决绝,也让她多少忐忑,生怕有朝一日,她也被别的女人替代,夺取了如今的宠爱和重视。
“你是指杨念的事。”他凝眸看她,总算知晓她为何而竖起防备。
“女人都有通病,不安多疑,崇宁也不例外。”穆槿宁眸光不闪,冷静从容,挺直腰际,没有半分畏惧。
“不管跟你之间有任何事,都不会迁怒杨念那个小子,这样总行了?”
她垂下螓首,暗暗舒出一口气,她或许是自私的,但秦王一旦触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为了保全,也要再三确认。免得到时候,发生她不乐见的苦难。
“不管有多少个女人,有多少个子女,事情如何复杂,甚至,本王生你的气,你跟本王争执,发生这种种,本王都不会要他的命,更不会因为他并非亲生而苛责他,一定让他活的不比别人家的孩子差劲。”他蹙眉,都说女人要跟孩子一般哄骗,她们就会天真单纯宛若孩童,他并不愿意多花这等的功夫,但今日,终究是鬼使神差,不受自控。
他说不出更好听的甜言蜜语,却亲眼看着这些承诺,已然让穆槿宁的双眼微红,许久不曾说出话来。
或许,她们之间少了的,就是那些寻常夫妻的相处之道,女人的不安,男人只消多开口安慰劝服,哄哄,就能平静如最初。他突地觉得,感情有时候会变成误会,其实,谁也不必总是高贵,谁也不必总是卑微。
在感情这条路上,没有人,始终是当主子的,更没有人,天生是来当奴仆的。
他挽起唇角,笑颜看她,突然的豁然开朗,让他方才的不快,一刻间烟消云散。
她微微怔了怔,精明强悍的秦王,能够遇见他们之间的将来,就在不远的将来,只会发生这些寻常夫妻之间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一抹不知所以的麻痹,从她的手脚传来,她任由自己被他拥入怀中一同抬头看那明月,唯独她的思绪,就像是沸腾的水,愈发不能平静。
他们如今走到的地步,会是这辈子最大的平和宁静吧,能够得到秦王的看重,会让她在他的眼底有些特别,但最终不是一个最后的那一个,更不会是唯一的一个。
秦王府内,绝不会只出现沈樱跟她两个人。
她的视线透过秦昊尧的身子,落在下雨的夜色之内,或许,眼帘之中的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密。
心中的那一团火,也渐渐被扑灭了……。被越下越浩大的雨,渐渐浇熄了。
“明日起个早,本王带你去元山骑马。”
在睡前,他留给她最后一句话,她安静地闭着双目,冬日,已经过去了。
这一夜,她没有做任何梦,到早上醒来,身边的男人,已经离开,只留下还带着余温的痕迹。
他已经走了?!
穆槿宁垂眸一笑,并没有任何失落,起身洗漱,换好银色常服,虽然如今还未变得最温暖,但屋子里不生暖炉,也不再让人觉得太寒冷。
他国务缠身,会忘记昨夜说过的话,也是正常。她或许就该当自己也没有听说,依旧把今日,过的跟过去每一天一般。
雪儿才给穆槿宁梳好了头,早膳用了一半,庭院传来骏马喘着粗气的声响,以及马蹄踩在地面上的闷声,一分错愕击打着穆槿宁,她放下手中碗筷,缓缓起身,望向门口。
“上马。”
朝着她说话的那个人,就像是在梦境中出现的一样。
穆槿宁眸光,渐渐平息下去,但心口的炽热,却将自己的呼吸遏制的愈发紧窒,仿佛时光,飞速地回转,回转到许多年前。
坐在棕色骏马上的那个男人,年轻俊美,额头上系着一条朱色绸带,一身碧蓝色骑马装束,格外英挺逼人。他手执黑色马鞭,带着朱色护袖,马鞭一点,指着她,示意她别再拖沓,浪费大好晨光。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失神。
胸口埋葬在深处的四个字,仿佛就要溢出喉咙,她最终却只是波光闪耀在眼眸之中,粉唇轻启,最终只是无声呢喃。
她迎上他带笑的黑眸,缓缓走出屋子,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