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眼神一凛,凑近海嬷嬷的脸,在她耳畔低语眼神幽深。
“又开始了……又开始唱曲了,你是不是也听到了?”
海嬷嬷皱着眉头,倾听了许久,今日的景福宫并无客人到来,格外安谧幽静,别说有人唱曲,即便是细微的说话声都不曾听到。海嬷嬷摇摇头,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哑声道。“奴婢没听到什么声音。”
皇后一脸阴沉,蓦地扬起手掌,一个巴掌扇在海嬷嬷身上,海嬷嬷半响不语,只听得皇后的嗓音愈发激荡。
“皇宫有这么多地方,偏偏好赖死在本宫这里!”
“娘娘,朱贵人的死,是她自尽的。人人都看在眼底,她即便是下了地狱,也没有任何冤情,人死了之后,骨肉腐烂,声音消散,哪里还会留下任何痕迹呢?”海嬷嬷平息下心中的情绪,陪着笑道,这一番话说的让人信服。
“明日,老奴再请大师父来念念佛法,送她好好上路,娘娘,要点一些熏香么?可以让人松懈舒缓一些,也更容易睡得着。”
海嬷嬷见皇后渐渐眼神平和下来,喝了一杯茶安神,才站起身来,平心静气地问道。
“本宫可不想碰那些东西,别跟皇太后一样,最后死在谁手里都不明不白。把人弄得浑浑噩噩,到头来自己说的话,谁也不当真了。”
德庄皇后蓦地把脸一沉,眼神狠狠刮过海嬷嬷的脸,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碗,皇太后的死,让她依旧心有余悸。
至今,她没能查出,到底是谁害死了皇太后,既然那个人能够自由出入润央宫,神不知鬼不觉换了原本无毒无害的熏香,移花接木,那人便也能到她的景福宫来。即便她有了怀疑的人,却也没办法让那人露出马脚,反而自己要时时防备,实在让人烦忧。
“娘娘,大统领来了。”
一名宫女急急忙忙从门外走来,来到皇后的耳畔,低语一句。皇后一点头,示意让人请他进来。
“本宫托你去办的事也有几天了,有什么眉目了吗?”
皇后的眼,不曾望向那个男人的身影,满眼疏离,淡淡说道。
“只能查出来一些事,或许她在鸣萝当真活的太平淡,几乎无事可以禀告。”男人依旧站在厚重的深紫色帐幔之后,声音浑厚,语气平静。
“你说吧,本宫听着呢。”听得到他在等候她的发问,皇后扬眉,不冷不热地说道。
“郡主在塞外做了不少生计,其他的不值一提,唯独她去过当地的一家小医馆做事,当年的掌柜还在,所以还有印象。”男人冷静地说下去。
“多久?”皇后的眼有了光彩,蓦地转过脸去,扬声问道。
“约莫有半年时光。”蒙戈据实以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这般没有耐性?既然是营生,就该一直做下去。不是根本没银子养活自己吗?”皇后从这一席话中,听出了可疑之处。
“之后的半年,郡主做的都是最平常的生计,不过跟周遭的人都没有过多往来,住的地方又偏远,所以记得她的人并不多。”
话音刚落,皇后便站起身来,望向远方,沉默了许久,才望向站在帐幔后的那个男人,目光渐渐深沉下去。
“听你这么说,她的过去根本找不到什么把柄。得了,你给我继续看着她,别让她再整幺蛾子。”
男人点头,随即离开,正如他几十年如一日,他从不多话。
药馆。
皇后的唇畔,无声勾起笑意,既然她在那儿做过下人,以穆槿宁的聪慧,也该知晓药材习性,懂得那些有益,而哪些……。有害。
“最可怕的绝不是锋芒毕露之人,而是懂得将锋芒敛在内心之人。”
要想在皇太后的熏香中动手脚,太医也说过,一定是懂得医理之人,而这几味药,在医理上来看便是相克相生,要能知晓其中的厉害,崇宁这样的人,不正是合适至极的么?!
皇后直直望向庭院中的风景,她以为崇宁这辈子,都是她紧紧捏在指尖的一颗棋子,没想过她宛若这庭院的桃树一般,经历繁华和凋谢,到了来年春日,居然还能萌发新芽,开的如火如荼。
她,想要挣脱开来,皇后给她的命运。
这样的想法,根本是要不得的。
“秦王怎么都不来宫里了?难道是本宫给他的计策,他反悔了不成?”皇后眸光一瞥,计上心来。
“听闻秦王正在为征战边疆训练军中,或许是无暇顾及――”海嬷嬷朝着皇后走来,这般解释。
“这种借口,也就你信。秦王难道是对她心软,想放过她了?”
皇后不屑地瞥了海嬷嬷一眼,阴沉着脸,实在无法揣摩那个高傲冷漠的男人,是打着何等的算计。如果想要惩治崇宁,为何迟迟不动手,这实在不像是秦王的行事作风。
最近这两个月,事事不如意,无端端死了一个朱雨亭,崇宁又当了槿妃,沈熙还时不时跟她叫板嚣张!皇后愈发面色难看,心中的怒气,久久难以平息。
……。
主子右臂的伤口,渐渐痊愈了,今日雪儿来换药的时候,总算长长舒出一口气。册封的那天,皇上身边的人送来了不少贵礼,玉如意一对,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红珊瑚一座,东海明珠三串,翡翠发簪五根,金银手镯各两对,玛瑙猫眼总数十颗,各色绸缎两匹,看的雪儿眼睛都直了,她这才知晓,到底主子如今的地位,是后宫女子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皇后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