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这一回,也不知到底做的是否周到。 ”庄妃跟在皇上的身后,她入宫的时间不短,但不知如何掌握惩罚的力道。
天子扬起手掌,不愿再多言一句,却不曾转身看着身后的两位后妃,或许在后宫之中鲜少有沈熙这样的女人,但最终他也不得不亲自将这一朵绽放鲜艳的花朵,亲手掐断丢弃到地面,哪怕半点甘露也无法继续施舍给她。沈熙对不起他的宠溺,就该埋葬自己所有的将来。“好了,朕乏了,你们先回去。”
珍妃跟庄妃对视一眼,也只能朝着皇上微微欠了个身,便默默走出了宫殿。
“皇上!皇上!”
一个尖利的声音,听来格外扭曲诡谲,像是一个还未长好嗓音的少年,被人扼住了脖子扯着嗓子喊叫。
皇上蓦地掉转过头,他冷冷望向那吊在半空的金色鸟笼,一只硕大的七彩鹦鹉正在上蹿下跳,扑扇着翅膀,如此难听的嗓音,正是鹦鹉发出来的。它微微转动着脖颈,歪着头看着这个面色难看的天子,它的眼珠子油黑油黑,却没有属于人的任何一丝情绪,依旧不怕死的咋咋呼呼。“皇上!生气,好生气!”
鹦鹉话不多,却格外刺耳真实,它的话让天子心中特别不快,如今居然连一个畜生都能感知到他心中的那一把愤怒之火,几乎要……几乎要将整个皇宫都全部燃烧殆尽。
这般火烧火燎的疼痛感觉,在十多年前……他也曾经有过。
他也曾经——让自己后悔至今的性情大变,刻骨残忍,用自己一手遮天的权势和身份,将自己失控的情感推向万丈深渊,彻底系上了一个死结。
“淑雅……淑雅,淑雅死了!皇上,皇上,没救她!”七彩鹦鹉看着皇上的眼神和神色,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一次,当初正是这只常胜将军被献给皇上的时候,皇上对着它说出自己的心境,它此刻居然还不曾忘记那个名字,也不知是它太有灵性,还是在无人的时候它偷偷念过不少回了。
当初,也是因为那淑雅舍不得丢下一个傻子,他才狠心闭上眼,当做不知道皇后跟太后做的那些事,让一切残忍都瞬间降临在那淑雅的身上,甚至身边的公公来告诉自己太后的人已经到了郡王府,他也生生忍耐了,即使到那淑雅死后,也没有去看她一眼。
那淑雅曾经为他动过心,但他跟傻郡王成婚之后,她却拒绝了成为帝王的女人,谁也无法让她回心转意。
他将那种拒绝,当成是背叛。但如今想来,登基的这二十年,或许那淑雅的情意,是胜过任何一位后妃。
“你话太多了,常胜将军。”天子的嘴角,扬起一抹及其复杂的笑,看的人心中发毛,不寒而栗。他说话极慢,仿佛稳重,却也仿佛阴沉入骨。
他曾经跟槿妃提及的,这只鹦鹉曾经因为当众说错几句话,他龙颜大怒,让人拔光了他的羽毛,那回——正是因为鹦鹉在下人面前提及那淑雅,他不得已砍杀了三名太监。
“啊——”彩色鹦鹉突地飞上金色横杆,金色鸟笼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它尖声喊叫,惊慌失措:“又要拔毛了!”
天子短暂地沉默过后,这回他可不会命人拔光常胜将军的羽毛,他走到一侧,抬高双手,将金色鸟笼取了下来,将鸟食取来,倒满了那个空空的瓷碗,眼神一暗再暗。“鹦鹉活了七年多,算是很长寿了。你知道朕这么多心思,朕也不想留着你了。”
“最后一顿,啊!皇上!”鹦鹉想要展翅高飞,却只是撞到了笼子的头顶,它根本只是一只笼中之鸟,哪怕这七年时间享用的是最好的鸟食,也不过掌控在天子的手中,说断就断。
“聪明。”
天子的唇边溢出这两个字,他的笑意顷刻间全部消逝了,他如今根本心中一片混乱纷杂,他已经不需要这一只多嘴多舌自作聪明的鸟了。
“皇上,有消息刚到,北国皇帝昨夜驾崩了——”一个太监步伐仓促,从寝宫之外走来,刚朝着天子下跪行礼,将周遭的情势禀告与皇上。
北国皇帝已经卧床不起四五年时间了,这生病之后,手中权力便是被年轻的国母跟她的兄长国舅爷掌握着,如今皇帝终于驾崩了,北国的江山社稷,怕是也要遭遇一番抢空吧。
“说下去。”皇上背转过身,神色平和,无人看到他身子挡住的那一只金色鸟笼,其内的鹦鹉已经挺直了躺在笼子底部。
“北国皇后出示了皇帝的遗诏,国舅先行摄政,太子在半年内学习处理朝政,半年后举行登基大典,如今北国的皇后刘氏也顺当成为最年轻的太后。”
天子一听,已然清楚这份遗诏其中的蹊跷之处。以太子并不熟悉朝政的借口,要他学习半年时间,可惜这半年一过,说不准还有新的变故。而到时候手握国脉的人,应该是皇后的娘家刘氏才对。他记得佑爵来过一回大圣王朝,这位北国太子吊儿郎当,并没有一分稳重成熟,或许还缺乏历练,就不知佑爵是否清楚佑家的江山,不久之后就要拱手让人了。
……。
“槿妃?”
庄妃方才在半路上辞别了珍妃,如今刚走到安徵宫的门前,便听到宫女疾步走来,朝着庄妃低语一句。
心中掠过一阵踌躇,庄妃再度抬起眉眼的时候,已然看到穆槿宁就站在前方,她噙着浅笑跟庄妃行礼,她时时刻刻不曾松懈,如今她虽然名义上跟庄妃是平起平坐的,但庄妃比她早进宫十来年,她理应对她恭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