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宁,你这么聪明,一向清楚的。”佑爵的脸色大变,再无任何笑容,他俯下俊脸,一改往日张狂放肆,沉声道。“你对本殿下而言,从来就不只是救命恩人。”
他的声音,虽然低哑,两人之间极为靠近,也因此而听的字字清晰,不疑有他。
穆瑾宁苦笑摇头,她的眉头很重,似乎什么都压不下去。“我若聪明,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或许每个人都会说,她可以远走高飞,她可以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她可以隐姓埋名,她可以忘记所有,她可以……
但他们不是她,不会知道,其实这一切不可以。在她身上,就不可以,宁愿玉石俱焚,也不能忘记这些。
她没办法忘记,她试过了,忘不掉。最痛苦的时候,是她刚知晓秘密的时候,她平静,看似平静,但整宿整宿都睡不着。当真消瘦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本该年轻的岁月,她的精神元气,还有她为感情的付出。
“你不知道。”佑爵从容许多,或许他不该操之过急,他缓缓俯下俊脸,月光照入那一双狭长的眼眸之内,他压低嗓音,低声细语。“我回去找过你。”
穆瑾宁跟佑爵四目相接,或许两个人的视线,都格外清亮透彻,而没有任何的阴暗。她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说的回去,是在鸣锣那个无名小镇……。
她不禁闭上眼,那是一片空旷的荒野,方圆五里就只有一处屋子,那里,破败潦倒,贫瘠安谧,最有生气的,就是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庭院。中央有一棵老树,刚到那里的时候,树上还能看到几片树叶,但第二个春天……就见不着一片树叶了,老树枯死了,四季对于独自生活的她,也没有任何区别。
她在紫烟离去的年月,总是无人说话,孤独伤心,疲惫心酸的时候,便将所有的话都告诉了老树的树洞,她将从官府带来的那些无处可去的信笺都锁在木盒放入树洞之中,她不知……是否这些让那棵老树都不堪重负,才会枯萎。
“可那个屋子,已经没有人了。”佑爵扶着她坐下,两人一道坐在凉亭的坐栏之上,他平心静气地说着,后来才知,她是回去了大圣王朝。他浅叹一声,看着她依旧神游天外,毫无动容的晶莹小脸。
她不曾睁开双眸,佑爵的声音依旧在她的耳畔萦绕,她心中的怨怼愤恨,也渐渐平息下来。内心的一团火,随着复仇的成功,也不知不觉就熄灭了。
哪怕她没有任何不甘心了,她的心也早已死去,不会起任何波澜。
“你可知晓?如今的你,跟最初本殿下见到的很像。”佑爵抬起头,仰望着星空,他的回忆,很短暂,却不乏味。
她一袭素白衣裳,木门虚掩着,她的双手都在颤抖,情不自禁地颤抖,她安安静静地依靠着老树,整个人都是肃静的,就像是一本摊开的书册,安静地让人却想要伸出手去,亲眼读出书册的内容。
微风轻抚着她齐腰的黑发,发内没有任何一件首饰,哪怕是一条灰色头绳……
他看到的,是她死寂的眼神,是没有任何的波澜,他甚至不曾跟她开口寒暄,因为,她的眼神之中,全是制止,无声的制止。
他伤得很重,但是他清楚不能在这里久留,所以只是养了一个月的伤,他就独自离开了。但这一个月,每一日,她都是一袭白色,她素面朝天,面无表情。
她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也仿佛眼底没有他这个人。她救他,把他的身子拖到屋内,费劲力气搬到床上,她给他喝水,她喂他吃饭,她甚至为她升起炭火。佑爵当下觉得奇怪,他看得出来,她过得日子极度简朴贫寒,一般人家在冬日都难得生火,更别提,如今已经是春天了,这样的举动,诡异古怪,更是奢侈。
他扯唇一笑,疑心重重。“这位姑娘,如今是开春了,你生火做什么?”
那一抹白色身影,却蹲坐在炉火前,她听到身后的声音,头也不转,没有说话。
“病人,怕冷。”
许久之后,他才听到这四个字。
他蹙眉,心中浮现异样的寒意,却不清楚她言语之中的病人是谁,是他吗?还是其他人?怕冷的又是谁?是她吗?还是他?
“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穆瑾宁在佑爵的眼中,看到他的回忆,她缓缓偏侧着螓首,试图在他的眼眸之内,找到过去的影子。
佑爵却只觉得她此刻的眼神不堪其重,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双手,仿佛跟以前一样,她的手微凉,还在颤抖。仿佛时间,没有改变她任何。
“为什么救我?”他神色一沉,俊颜之上再无任何表情,他迫不及待想要得到答案,迫不及待要看到她的心。
穆瑾宁的眼底闪烁过一道破裂的光影,她释怀轻笑,垂下眼眸,她任由他轻轻握住双手,唯独这样才能让她忘却双手的颤抖。
紫烟死后,三月,破天荒下了一场雪。
风雪之夜,她打开门,发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佑爵,他一身血污,她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生命的陨落。
她只是看了一眼,随即重重关上门去,背脊靠着冰冷的木门许久,才再度打开门。她并不是善人,也没有能力顾及这些麻烦,但最后让她改变主意的,也是紫烟。穆瑾宁从思绪之中抽离出来,她凝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