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走入玉清宫,祺贵人就冷下脸来,纯真的面容上再无一分可亲笑容,她的杏眼之中满是不屑鄙夷,想起方才发生的不快,嗤之以鼻地调笑。
“生在蛮夷之地,果真没什么教养。”
“娘娘,有没有伤着,让奴婢瞧瞧——”宫女见主子面色难看,急忙跪下来,祺贵人将双足翘在圆凳之上,根本不理会献殷勤的宫女,她眼神一沉,自有心思。
探出素白柔荑,从茶几上的果盘之中取来一个蜜桔,沉下起来,眼看着宫女为她敲着腿儿讨好她,祺贵人慢条斯理地剥着橘桔子,她比夏采薇进宫晚了一年,但却更会看眼色。夏采薇不曾捉摸对方性子和背景就贸然进犯,惨败也是情理之中的下场,而她在暗中已经打量这名巫女许多回,虽然一样心急,却也是耐着性子来的。
若是得罪巫女,便也是得罪皇帝,她可落不到一分好。巫女跟皇帝同住一宫,总是让祺贵人察觉到几分诡异的关系,哪怕巫女从未侍寝过皇帝,也不知皇帝到底对巫女存的是什么心,但这绝不会是一件寻常的事。
将一瓣桔子轻轻送到红唇边,她噙着笑容,唯独眼底没有半分暖意,幽幽地说道:“她骗不了我的眼睛,跟皇上之间分明有什么事,否则,皇上对一个巫女再器重,也绝不会一次也不去任何人的宫里过夜。这三年来,臣子们不知催的多急,后妃之中今年若再无人怀上皇嗣,臣子们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哪怕皇帝对贞婉皇后再怀念,也迟早要丢弃一个死去的女人,抛弃一段死去的感情。
哪怕对她们从未有过多么深刻的感情,也迟早要为将来的皇嗣挑选一个得体的娘亲。
这……才是理所应当。
夏采薇优柔寡断,如今又被皇上嫌弃厌恶,精神颓然,自暴自弃,整日缩在卓明宫修身养性,终究不是能成大事之人。
后宫妃嫔太少,不过四人而已,最后脱颖而出的人除了自己,还能是谁?!
想到此处,她不禁暗暗扬起唇边的笑容,吞咽的这一片桔子,也格外的香甜润口。
……
“朕可以等,如今你人是回来了,可还不记得我们以前的那些事,等你何时记起来,哪怕你记不起来。只要你想,朕可以昭告天下,将所有都恢复成三年前的样子。”
云歌的耳畔,一直回响着秦昊尧最终离开时说出的这一番话,她知晓他对自己的在意,但听他如此承诺,哪怕是事不关己的自己,似乎也有些感动。
三年多的时光,以为一切都变了,但那个男人还是愿意把这一页翻到三年前的样子,依旧让她当他的皇后。
他只不过是在等她点头。
这一夜,她还是无法睡着,在大食族也偶尔有过这样的境况,约莫两三月犯一次,只是彻夜难眠并非可怕疾病,她总是在心中默念巫法念词,不知要念到几百遍几千遍的时候,才能等到黎明到来。记得有一回的辗转反侧异常难熬,伴随着剧痛,痛得在地上打滚,她的哀号惊醒了身边的同伴,巫女为她找来了红叶大巫医,巫医是如何为她安抚疼痛她早已不记得了,只是能够隐约记得四五个巫女围着她盘腿而坐,嘴里念念有词,一室通明,火红的烛光在她的眼底摇曳,巫医温暖的双手覆在她的双耳上,让她几乎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
巫医声音就在她的耳畔,却每一个字都顺着她的指尖,落到她的心里去,乍然听上去像是念着驱邪的念词,而如今仔细想来,大巫医说的却像极了是——“不好的回忆就丢下吧,别再执迷……”
再也不会有不好的回忆。
这一句话,到底是何等用意?!捞起一件灰色外袍,披在身上,她提着灯笼,每回无法安睡的时候,她习惯出去走走,时间会走的快一些。
前头传来巡视侍卫的脚步声,她不想招惹麻烦,只为了自己难以开口的怪癖,云歌眼波一闪,身子一闪,藏匿在树后,等侍卫们走远了,她才掉头走向相反的方向。
她的脚步,最终停在这一个被大火烧毁的宫殿,这一座让人觉得心头沉重的废墟前面。
盈盈走入其中,手中的灯笼随风轻轻摆动,云歌推开半掩的门,像是走入一个山洞,一眼望过去,无止境的黑暗。
眉头轻蹙,白日来到这儿都觉得心中并不舒坦,更别提深夜来临,唯独月光从破陋的屋檐之中洒落星星点点的光耀,除此之外,她必须提高手中的灯笼,才能清晰地看清屋内的光景。
每一处,都印上了她的足迹,她环顾四周,将每一个角落都走遍。
她不知这么破败的宫殿,为何单单吸引了自己。云歌总觉得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再问,却又从来听不清楚那一道声音。
沉静在自己的心绪之内,云歌的脸上渐渐落上几分失落,她总觉得自己是在淑宁宫里寻找一样东西,但找了许久,她也找不到。
即便,她根本不知自己想找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她似乎越来越混乱了,因为秦昊尧非要将她暗入贞婉皇后的身体里面,她分不清别人,也分不清自己。
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变得疯狂。
垂眸,无声叹息,云歌缓缓转过身来,蓦地看到身后站了一个男人,她低呼一声,手中的灯笼骤然摔在地上。
灯笼之中的蜡烛歪倒,烛火将单薄的灯笼纸舔舐起一个破洞,随即窸窸窣窣升起了一束光火。
云歌蓦地低下头去,想要伸出手去,火势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