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着秦昊尧挽唇一笑,一前一后走了进去,酒宴在正中央,上面已经摆放好了十道凉菜,两旁也有位子,几人的身影短暂映入穆槿宁的眼底,隐约听到孩子的嬉笑声,还有女子扬声安慰的声音。
“舅舅——舅舅——”
女娃眼尖,一下就看到走进门来的秦昊尧,许多日子不曾见着秦昊尧,她更是满面甜甜笑容,麻利地从娘亲身上爬下来,朝着秦昊尧的方向跑去。
“心羽,你慢些……”
语阳公主也实在拿她没法子,她生性沉郁,前半生过的并不欢心,总是过着一个人的孤独生活,把自己的心也封锁在冷冷清清的碧轩宫内。而心羽却跟她完全两样,她有着自己没有的开朗性情,宛若艳阳天一般,乐天知命,也从不耍脾气。在驸马府内她常常教导心羽要有大家风范,不过,久而久之,也似乎觉得女儿有这样的性情是好处,就索性由着她去。天性如此,她又何必束缚捆绑,扼杀女儿的天性?
像她这么孤傲的活着,并非好事,也绝不值得再传承到心羽身上去。
这个女儿,最是黏人,在驸马府里喜欢缠着自己的爹爹,进了宫里就非要缠着秦昊尧这个亲舅舅,哪怕跟秦昊尧这么冷淡无情的男人,她也可以尽兴撒娇,或许这也是孩子的福气,她才是个几岁大的毛丫头,根本不知自己的舅舅是一国天子,是一个何等的人物。
语阳这般想着,或许往后女娃长成了,这宫里的规矩也就了熟于心,也不会再这么缠人了。
她的目光顺着心羽望过去,才跟随了两步,突地停下脚步来,方才还担忧心羽如此莽撞的性情迟早要摔跤,但目光瞥到一旁的女子的时候,心里就早已没了这份担忧。她当下就怔住了,秦昊尧神色自如地俯下身子,小女娃扑到了他的怀里,不顾语阳的面色死白,径自将胖乎乎的小女娃抱在双臂之间,如今无旁人在场,这是他们一家子的事,鲜少有人看得到他如此的一面。
“让人上菜吧,都别光顾着站着了。”秦昊尧不冷不热地嘱咐一句,门边的宫女得了命令,便传出话去,准备马上要将热菜上了上来。
赵尚缓步走到语阳的身边,他自然也满心震惊诧愕,却依旧不言不语,扶着自己的妻子走到酒桌上坐下,一阵漫长的沉默,夹杂在众人之中。
唯独女娃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依旧笑嘻嘻地坐在秦昊尧的双膝之上,毫不怕羞地缠着秦昊尧,要秦昊尧给她夹平日里最爱吃的菜,女娃吃的津津有味,毫无顾忌。
“怎么一个个都干坐着?语阳,你要给朕接风洗尘,怎么这么安静?”秦昊尧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撇过众人的面孔,不以为然地打趣。
语阳公主却迟迟不曾握住手边的银箸,目光紧紧锁在穆槿宁的身上,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清晰,她根本无法理解秦昊尧的这个决定,撇过脸去,冷冷说道。
“皇兄,本宫实在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一个夏采薇就够了,如何还……”
“语阳,你别说了。”赵尚却按住语阳公主的手,清朗双目望向坐在秦昊尧身边的女子,他的心中落入别样情怀,蓦地起身来,跪在秦昊尧的面前,过去的疑惑不解,此刻全部清楚了。“皇上是见了她,才知道当年微臣犯下的过错,既然事已至此,定是连李煊也找过了……”
秦昊尧闻到此处,眸光瞬间变冷,却仿佛不曾听到赵尚的话,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夹了一块五香牛肉到手边的碗中,心羽虽是个女娃,但生性胃口就好,吃的胖乎乎的,却依旧招人喜欢。
赵尚的话,语阳公主听的一知半解,她突地想起前几个月亲自为赵尚求情的情景,皇兄口口声声说赵尚犯下欺君之罪,罪不可赦,要不是她以自己和心羽的性命相逼,皇兄或许还不愿放赵尚出天牢。她蓦地满心寒意,手脚冰冷,明明应该是其乐融融的酒宴,此刻却宛若鸿门宴般杀气腾腾。
她不禁拧着眉头,狐疑地再度望向身边这个女子,看的越是仔细,心中的惧怕却仿佛更是成了真。这个女人,并非是长的比夏采薇更像是穆槿宁的女人,而是任何一处都一模一样的女人——
“驸马,朕只是跟你们一道吃顿晚饭,没有别的意思,你可不要吓到了心羽。”秦昊尧冷哼一声,将赵尚关在天牢两个月也不能解心头之恨,若是他想追究,赵尚如何还能活着看到他的妻儿,他不是秋后算账的人,更觉赵尚大动干戈,将此事闹得不可开交,不得他心。
“夫君,你先起来,这事还未彻底明白呢。”语阳公主同样心中不安之极,不过若是来问及赵尚的罪名,秦昊尧也不会当着孩子的面,至少在她还像是心羽这么大的年纪的时候,也是秦昊尧静静守护的。他是一个无情之人,对自己的亲人却不是铁石心肠的男人,语阳是最了解的。
正在此时,小女娃的眼前一亮,一名宫女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碗,白烟遮挡了她的双目,她无法看清到底其中是什么,转过红彤彤圆脸,指着那汤碗轻声问道。“舅舅,那是什么?”
秦昊尧不再理会公主跟驸马,这数月不见心羽,心羽这个天真无邪的丫头倒是分量更重,看来在驸马府过的日子很好,顺着女娃目光望过去,眼底生出明朗笑意:“酒酿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