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宁微微含笑,亦步亦趋,一步步走上红色台阶,宫女已经在秦昊尧的位置旁加了一个座位,她跟他一道坐下,佑爵突然想起方才穆瑾宁出现时候说的话,扬唇一笑,低声问道。
“我很想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宝月公主身为人质,留还是走,都是我朝的意思。漠城一战前,她的确是您的皇妹,你有权为她做任何决定,但漠城一战后,她就不再是您的皇妹了。其实您方才也看到了,王朝并不曾苛待过宝月公主,她在这儿什么都不缺——”穆槿宁正襟危坐,神色不变,面容端庄温和,只是她的言语之中,亦不难听出身为大圣王朝上位者的气势和底气。
“我知道。”佑爵耐心地听完,他淡淡笑了笑,笑容却不敷衍,对于穆槿宁站在大圣王朝这边,他并不意外。
虽然漠城一战,北国失利,他宝月救出来,害的她成为秦昊尧手中限制自己的棋子,他虽然总是看来没有任何烦忧,但无人的时候,常常为此事而自责内疚。前阵子正好他过生辰,宫里请来了一个师傅,每日只卜一卦,说能为他解开心结。
平日里虽然并不相信,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佑爵要师傅为他算了一卦。
佑爵不曾问起任何事,唯独问了此事——“宝月在大圣王朝是否安好?”
“大圣王朝之内,还有能帮宝月公主的贵人。”
师傅说的那句话,佑爵至今还记得清楚。
当下他当然是怀疑此事,甚至是不以为然地嗤之以鼻。“宝月公主哪里认识大圣王朝的人?”
更别提,还有什么贵人了。
如今一看,那个师傅算的实在是准极了。这个贵人,就是穆槿宁,她在北国的半年多时间,除了自己,就跟宝月走得最近了。这几年,若没有穆槿宁的帮助,宝月一定过得没有如今这么顺利安逸。
“你知道?”穆槿宁低低问出了声,侧过脸来望向秦昊尧,两人相视一眼,她有些错愕,突地想起宝月说过的话,她不但认得宝月,更是跟眼前的男人有着不浅的渊源。
但她不能询问太过,也不该在秦昊尧的面前追问跟佑爵之前的过往,穆槿宁眼眸一黯再黯,她依旧噙着笑容,放置在双膝上的双手,却在此刻被秦昊尧紧握。
“她过的日子,向来是什么都不缺的,毋庸置疑。不过,再怎么好,也是自己的家好。在大圣王朝当了四年的人质,她肯定很想回去。”佑爵笑颜对着穆槿宁,言语之中不曾有对王朝的半点指责,但他依旧不肯改变自己的决定。“你的话虽然很有诚意,但无法说服我。”
情况,似乎陷入僵局。
穆槿宁朝着身边的秦昊尧一笑,随即将眸光对准殿下坐着的佑爵,嗓音清冷,镇定自若。“在王朝,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不知在北国是否也是一样——”
佑爵闻言,却不太明白穆槿宁的意思,他转念一想,脸上渐渐流逝了所有笑意,他敛眉,默不作声地握住银箸,安静地夹了一口菜,若有所思。
眸光转沉,穆槿宁在秦昊尧的首肯默认之下才不疾不徐地说下去,语气笃定坚决。“宝月一辈子都会在大圣王朝,甚至,会是大圣王朝的人。”
“此话何意?”佑爵不曾抬起眼,吃了好几口酒菜,御膳房的确将每一道菜肴都做的格外精致美味,哪怕菜肴凉了,也依旧好吃。
穆槿宁的这一番话,当下就让两个男人一同变了脸色,她说的镇定自若,像是动了真格。“她有心上人了,往后嫁给大圣王朝的男人,不就是王朝的人么?出嫁从夫,你这个做皇兄的,也无力干涉。”
察觉到身旁男人的狐疑,穆槿宁却暗暗握住了秦昊尧的手掌,秦昊尧自然了解她,看她浅笑盈盈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倒也果真不再开口发问。
“你说的是真的?”佑爵沉默了许久,手中的空酒杯迟迟不曾放下,他没想过穆槿宁用来说服自己的,是这样的一个理由。
但,他在意外之余,却又当真被这个理由所打动。
“我说的话,您不信吗?”穆槿宁泰然处之,晶莹面容上的温婉笑容,令人很容易放下心中介怀。
这一句,却轻而易举刺中了佑爵的心。
他们两人,虽然有缘无分,但穆槿宁从来就不会在他的面前玩弄心机,更是曾经帮助他除掉刘皇后扫除登基阻碍的女人,她这么说,他似乎无法继续怀疑。
“如今皇上也在这儿,不如我来当个和事老,我也身为女子,既然宝月有了心上人,如今两国又无战乱纷争,既然您当兄长的想要保护她,不如成全宝月有一个如意郎君依靠。”
佑爵和秦昊尧都不是愚钝之人,穆槿宁的言下之意,是要宝月嫁给大圣王朝的男人,这样的话,她虽然听上去还是一辈子留守在大圣王朝的人质,但实际上却有自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当然,穆槿宁绝不会是只有这一层表面上的用意而已。宝月嫁到大圣王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婿最大,哪怕皇兄也无法要求她回国,也更该考虑宝月的立场。而有了这一层姻亲关系,一旦两国往后再度交战,最大的悲剧不只是涂炭生灵而已,宝月这一家子,也会面临颠沛流离的后果,所以,佑爵更不能轻举妄动。
“我相信你不会拿此事开玩笑。”佑爵眼神一沉,悠悠说了一句。明知穆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