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寅生的狼吞虎咽,寅生就斯文得多了。也不知是不是随了黎湛的关系,寅生的吃相一向都很好,连喝汤都不声不响的,只是吃完了饭之后习惯用袖子擦嘴这一点,让黎湛狠狠地皱了皱眉头。
这不,寅生吃饱了饭,将筷子一放,就势就要伸袖子抹嘴,黎湛一眼凉凉看过来,寅生赶紧别扭地将袖子放下,扯过一边早早放着的帕子狠狠地擦了擦嘴,往窗外一溜,又不知到哪里疯玩去了。
十一月的夜空星斗满天,热闹了一天的驿站终于安静下来。秦无衣永远是个不安分的女孩儿,这不,好好地屋子里不睡,纵身一跃就上了屋顶,小琴云姑想拦都拦不住。
南六斗,北七斗,天狼金宿……秦无衣两手枕在脑后,黑水银似的双眼在漫天的星空里转悠,转悠。到这个时空将近十四年了,同原来的时空唯一相联系的就是这片星空,这片昼夜四季都在变换的星空。
夜风很凉,小琴特意叫嚷着扔上来一件薄毯子,秦无衣伸手接了,随手裹在身上。她顺着北斗七星的方向,却愣了一下。
满天星斗,唯独不见北极星。
秦无衣眨眨眼,不自觉坐了起来,努力瞪大眼睛。其实也不是没有北极星,只是那颗原本傲视群星的星子,却忽然黯淡得几乎没有光泽。
“小琴,你看得到北极星吗?”秦无衣对着夜空嚷了两声,并未有人应她。秦无衣伸头朝廊下一望,小琴拿家伙已经靠在廊边的柱子上睡得死香了。
秦无衣扬扬眉,翻身下廊,这丫头,把毯子给了她,自己却不知道保暖。
“喂,醒醒,咱们进去睡了。”秦无衣一把将小琴推醒,然而未等小琴揉揉眼清醒过来,忽听屋子里云姑一声惊叫,秦无衣赶紧推门而进,正和一个蒙了面的黑衣人打了个照面。
那眼熟的弯刀,上头还淋淋地淌着些鲜血,滴滴点点似腊梅开在廊前的地面上,映着月光发出幽暗的猩红。
那黑衣人乍一看见秦无衣,有些微愣,似乎并没有意料到这时候还会有人不睡守在门外的,而且一守还是两个。
秦无衣却无半刻停留,上前一脚踢向黑衣人手中的武器。既然同那天的黑衣人是一伙的,准没好事。而且看那刀上的血迹,此番云姑一定伤得不轻。
然而这个黑衣人的身手却比之前那个黑衣人要好,反应能力也比较强。秦无衣一脚飞来,他猛地收手然后往上狠狠一挑--意欲斩向秦无衣空出来的小腿,而且刀势凌厉,丝毫不留余地。
这时候收脚是不可能的了,眼看那刀片就要划上秦无衣的腿,小琴捂着嘴就要尖叫出来--秦无衣却忽然猛地弯脚,一不做二不休,以膝盖弯狠狠夹住了对方的手腕!
黑衣人吃了一惊--秦无衣的伸手太快,快得只留下一道虚影,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忽然只觉得腕上一阵颤痛,下一刻只听手腕“咯”得一声闷响,手腕竟生生骨折了!
前一秒还紧紧握在手里十分有攻击力的弯刀顿时如同掉了线的木偶掉落地上,“吭”得一声无助。
秦无衣以脚代手将那黑衣人夹着那人的手腕往前一撩,下一刻猛地转到黑衣人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了那人左手来不及出鞘的匕首猛地朝他脖子上一架,蹭亮的匕首在月光里闪过寒凉的冷光。
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同院厢房里的人都还只来得及点灯而已。
秦无衣猛地扯下黑衣人的蒙面巾子,掰开那人的嘴便塞了进去,也不管那人如何挣扎。笑话,前一次那个刺客咬毒自尽,她还得防着这个咬舌自尽呢。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三番两次要对她下手?她一个待在深宫的庶出公主,也没得罪过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小琴,快去看看云姑如何了。”
整个驿站都被惊动了,一时间灯火通明。秦无衣所住的屋子里顿时满满当当又挤满了人,不多时亢正带着人匆匆赶到。
“末将来迟,请公主恕罪。”亢正一进门,第一件事情就是请罪。秦无衣无所谓地摆摆手,亢正这才起来,待看清下人递过来的同那日一样的弯刀时,眼中闪过一抹轻愤。
秦无衣皱着眉头,云姑的右手肘被划伤了,小琴正在给她包扎。那伤得骨头都要翻出来的口子,秦无衣看了都心疼,可见这黑衣人出手有多狠。
许是发现云姑不是他要找的人,黑衣人这才没有下死手。否则她很难想象云姑此刻会是什么情况。想到这儿,秦无衣的眼底闪过浓浓的不爽。
“你到底什么人,跟本公主都跟到王宫外头来了!”秦无衣伸脚狠狠一踹那黑衣人。因为被堵了嘴的关系,只能发出一些闷闷的声响从他胸腔里发出。秦无衣却觉得不解恨,又给了两脚。
那不大的脚丫子狠狠地踹在那宽大肩膀下的胸膛,闷闷的声响不再从他的胸腔发出,而是从他的胸骨处发出。那一下一下,亢正猜测,这家伙的胸骨一定是断了。
秦无衣的眼神,从所未有的狠戾。从前那个印象里只在后宫闹闹腾腾的十三岁的小女孩儿,在面对身边人遭受伤害的时候,瞬间变成一只护短的鹰。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丝若有似无的慵懒,却让亢正想起了一个人。
秦朔。
而她不经意咬起的嘴唇,却是她有些恨恨的表现。这在上回那个黑衣人没有伤到任何人的时候她没有显露出来的。
秦无衣看向亢正,亢正却有些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