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安宫中,雪竹对着面色仍旧苍白的秦绿萝担忧地道:“王后,您今日身子欠安,就免了那些人的请安了吧,免得又劳累,添了病气。”
“那怎么行?”雪盏抖搂着给秦绿萝准备的服饰,回头道,“昨儿秦良人服侍了大王,今日估计要受封赏,若是不给她个下马威,往后还不知道她要怎么得意。”
说起这茬,雪竹心里便有气:“可不是,她算个什么东西,在秦宫的时候便趾高气扬的,不就是个陪嫁的女儿么,自己也做了陪嫁,竟敢抢王后的恩宠!昨儿大王明明翻的是王后的牌子,岂知被这小蹄子抢了去!真是气人!”
“你又来了,”雪盏赶紧唤住她,“这黎宫不比秦宫,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是多注意些。秦良人服侍大王,也不过因了王后身子不好。好在大王去了秦良人那里,不是别的宫里人,这也算仕念王后的面子。”
“含只怕那个小蹄子不想着感恩吧。”雪竹终究住了嘴,若放在从前,她绝不会就这么两句就算了。
“她不感恩不打紧,”秦绿萝这会儿发话了,起身让雪盏服侍更衣,“不过是得了一回雨露,不值得什么骄傲的。她若懂得感恩,咱们便扶持扶持她,若是不么……人总是会犯错的……”
秦绿萝温温柔柔地说着这番看似很有哲理的话,但她的眼里,却很快地闪过一丝锐利。
“所以,她发现了?”
御书房里,穿着一身鹤氅的“黎湛”剥着根,那桐黎湛一样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同样长着薄茧--黎豫。
黎豫抽空瞄了案上急速处理奏折的黎湛:“是你故意给她发现的吧?”
极品紫檀木案上黎湛奋笔疾书,脱下墨色大氅后露出的是他冷泉一样散开的天青色衣袍,宽大的袖间蕴藏着的力量仿佛随时都等待启动。
然而他浑身的气韵,除了那鼻尖暗藏的一丝凌厉,浑身充满了清雅如莲的味道。而他如薄如削的唇紧紧地抿着,嘴角还在微微上扬。
听黎豫提起秦无衣,黎湛的嘴角不自觉地愈发上扬:“后宫佳丽,本王只取她这一瓢。”
“可你觉得她会选择相信吗?”黎豫懒懒地靠在椅子里,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神秘,同那个被秦无衣撞了鱼缸的“太监”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她相信是早晚的事,”黎湛好像永远都拥有着一股子常人没有的自信,笔下依旧飞凤游龙,不多时案上的奏折便过了一半。
“只是那些人,恐怕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黎豫好似不经意地道,连眼睛都没有抬,“她早些知道,或许对她自己更好,否则等她意识到自己早已危机四伏,恐怕也晚了。”
顺安宫,妃嫔们窃窃私语着。
秦绿萝施了厚厚的脂粉,才勉强将脸上的病气给掩住。她的长眸子扫了一眼再坐的妃嫔们,左手左贵嫔为首,右首应夫人为首,各自排座开悄悄话的秦无衣。
秦绿萝的眸子微眯,看了眼秦无衣,又看了眼小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即看向秦无衣身边的一个空位子:“怎么,还有人未到么?”
秦无衣听那声音和装腔作势的样子,竟然有了一丝秦泱王后的味道。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秦莺儿那那双本来灵动的眼眸斜斜地瞥了那个位子一眼,而后举着帕子“咯咯”地笑了两声:“王后有所不知,这秦良人昨夜伺候大王,要我说呀,恐怕……是太累了,恐怕这会儿连天亮了都不晓得的。哪里还顾得向王后您请安呢?”
秦无衣看着秦莺儿那样子,又活脱脱一个司徒夫人--随着这些人来到黎宫,就好像搬了半个秦宫到这儿一样。
果然秦莺儿此话一出,座中许多人的脸色都变了一变。秦绿萝尚且做到不动声色,左贵嫔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而应夫人,才不顾及那许多,当场甩了帕子冷哼一声。
这时门外一阵急促促的脚步声响起来,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看去,但见一袭海棠红色的宫装慢吞吞地移了进来,果然是秦俭那厮。
众人目光各异,然而秦俭似乎十分享受似的,任由身边的侍女将自己扶着,摇摇摆摆地进了来。那头上新赐的一只翠蓝色的步摇随着她的步子越发摇摇晃晃,惹眼得紧。
那一条路不过才两三丈远,却被秦俭走出了二三十丈的错觉。好容易待她到了秦绿萝跟前,秦俭也不过得意地笑着对秦绿萝行了行礼,并未十分恭敬,眉眼间看秦绿萝的时候还尚有得意。
“妹妹给姐姐请安了,祝姐姐夜夜好眠……”
秦绿萝扶着凤座的指尖狠狠地掐入扶手,眼中尽管隐忍,却还是让人看出怒火来。看看秦俭的态度,听听她说的话,别说是秦绿萝了,就是底下的应夫人等人,便先看不下去了。
不过此刻人家是对着王后,她们乐得渔翁得利。
然而秦绿萝很快便将怒火压了下来,示意雪盏呈上赐赏之物:“这是一只极品的翠色玉如意,赐给妹妹,妹妹能够伺候大王,自是妹妹的福气。往后可要同后宫姐妹们相互扶持,不可胡乱闹腾。你毕竟是本宫的陪嫁,往后若是有什么麻烦,尽管来同本宫说。”
秦绿萝这短短的几句话,不由得让秦无衣都觉得高明起来。
秦俭的态度大家看在眼里,秦绿萝不动声色地将其得意挡回,还告诉她她再怎么得意也不过是个陪嫁,最后还是要看秦绿萝的脸色。
至于这话中另外几层含义,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