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山谷里,有许多人来来回回地奔走着,他们目光呆滞,面无血色,只是麻木地将一根又一根粗壮的木头搬到谷中央,不多时就堆成了一个圆台。
几个身形健硕的家伙抬着一个身着鹅黄色水雾纱的少女走上圆台,随后在她周身铺满了鲜花,接着对少女行了个礼,再用指甲划破手腕,鲜血汩汩地流出,直直地滴在花朵上,洁白的花瓣顿时殷红一片。
黑暗中某个角落,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这群家伙是怎么回事,不赶紧把这姑娘祭了,又是行礼又是铺鲜花又是割腕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能出什么问题,”另一道慵懒的声音接道:“荀子因布置的祭祀法阵,魔君都自叹不如,你瞎操什么心。”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就放宽心吧,有这个时间还是多睡会儿觉比较好,天亮了可就不能睡了。”
圆台上,健硕大汉们不顾鲜血横流,蹲下身用指甲分别划破昏睡少女的手腕和脚腕。霎时间,鲜血汩汩地流出,流经花瓣后,花朵瞬间变得妖艳异常。随后大汉们点燃了火把,齐齐跪拜。
阎罗是痛醒的,不单是身体上的痛,还有来自灵魂的痛楚。天师魂体合一,肉身的痛苦都会反馈到灵魂。此时,她的肉身遭到破坏,灵魂自然有所反应。
像是被撕扯一样的痛,就快要窒息,阎罗本能地催动星力进行防御,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操控力量,甚至连移动都做不到。最可怕的是,她的力量在减弱,似乎有什么在吞噬着她的星力。
阎罗十分惶恐,有生之年,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无助、恐惧纷沓而来。
山谷之外,穆烨的突然消失令苏显辰既惶恐又崩溃,“怎么不见了?这下好了,我们彻底没希望了。”
连卿轻拍他的肩膀,缓缓地道:“小王爷不要灰心,若我没猜错,穆陵主是去了另一个空间,并非是不见了。”
“怎么说?”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跟过来却找不到少阁主,这说明我们所处的地方暗含空间。空间是大能者以结界构建,想要进去必须得到主人的许可。
我们是来查探的,自然不会被应允,想要进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构建一个新的结界融入这个大结界。”
“简单来说,就是辟出一个小门呗。”
“可以这么理解。”
“可是,这样不会被排斥吗?”苏显辰担忧地道。
“小王爷说的没错,这确会引起排斥,所以用这个方法的人动作必须要快,快到大结界还来不及排斥,新结界就已经消失。我说的对吗?左护法。”连卿问道。
左长青微微眯眼,淡淡地道:“少师不愧为三师之首,左某佩服。”
穆烨进入结界以后,光线突地变得很弱,周遭尽是狂风肆虐,雾气浓重,辨不清方向。对于路痴的他而言,这简直糟透了。
好在有阎罗的禁锢术在,他可以凭借手环的感应找到她。穆烨微微心定,低眉去看手环,顿时脸色一变。
手环的光芒暗淡,几乎没有光泽,这说明阎罗的星力在减弱,生命力在衰退。待手环完全无光时,便是她命陨之时,必须光芒消失之前找到她才行。
穆烨从不信命,此时却心下祈祷,希望阎罗不要有事,他还有话要对她说。
阎罗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变得冰冷,心止不住地颤抖,血液从身体流走,生命消逝的感觉,令她想起了从前。那时候她还不是南越的徒弟,不是天师阁的少阁主,只是一个流浪的小姑娘。
初入人世,她结识了几个小伙伴,他们人很好,不嫌弃她是个小瞎子,会给她东西吃,也会讲故事听。孤独了那么久,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直到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伙匪徒,他们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甚至喜欢吃人。
伙伴中的一个小女孩被抓了,他们挖了她的双眼,鲜血止不住地流,她听见那坏家伙口中传来‘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十分令人作呕,当时她就吐了。恶匪见她呕吐便将目标转向了她。
恶匪摁住了她的脖子,逼着她求饶。她不肯,那人就在她脸上划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脸,她一声也没吭,这却惹恼了恶人。
那人怒极破口大骂,抬手就是一巴掌,她的脸很快就肿了;那人还觉不满,连着在她心口捅了三刀。
彼时天色已暗,星月已现。淡淡的星光自天幕低垂流泻到她身上,伤口转瞬愈合。这一惊人变化吓得那人松了手,她趁其惊惧之际拾起地上大刀砍了那人的胳膊,一声惨叫后,匪徒们四散而逃。
她松了口气,想要安抚伙伴,他们却视她为妖魔,要放火烧死她。他们说她是‘不祥之人’,因为她的出现村子才遭难,她是大‘灾星’。
那之后,她不再付出真心,不信任何人,不依靠任何人。哪怕她拜了南越为师,成了天师阁的少阁主,这一点也不曾变过。
若说她是否动摇过,有的。那个叫做‘穆烨’的男人,自从相见的那一天,便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熟悉感,仿佛前世就认识似的。
阎罗不信命,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愿意赌一把,赌她命不该绝,赌穆烨会来救她。想到穆烨,她的心安定了许多,不再那么害怕,她深呼一口气,在心底默默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穆烨在雾中不知走了多久,途中遇见过几只阴鬼,都被他用雷光打散了。找不到阎罗,他十分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