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上爬起,醉裹,之前玥玥进来时将这包裹放在了橱柜上。醉天涯望了眼整个卧房。醉天涯走出房门,又望了眼整个花街青楼的后院,望着四面环绕的阁楼,望着主楼上的走廊里那些来来往往的女妓和客人,听着那些莺莺燕燕的声音,他的心里却生出了一股怅惘。
这是一种无家的怅惘。
虽然今晚是醉天涯第二次来花街青楼,却是第一次搬进来住,从这个角度看,这里对他是陌生的。
初四之夜稀薄的月光散落在了醉天涯身上,一些月光还透过窗户渗透到了他背后的卧房里,变得斑驳而迷离,醉天涯不禁询问着自己:“我这算是搬家吗?”
算不算搬家,醉天涯不知道,他所确定的是,以后他肯定会经常搬来搬去的,像他这样的人,以他所走的路,是注定很难在一个固定地方安稳的,这仿佛就是他的宿命,正如同一根浮萍的宿命般。
浮萍是无家的,醉天涯也是无家的,因为他始终觉得有了女人和孩子的住所才算是一个家。
然而如果撇开这个执念,醉天涯又觉得自己是有家的,因为无论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家。
如果他是一个天涯的过客,那么天涯便是他的家!
谁说过客就一定没有家?
醉天涯独自走在后院中,一边观赏风景一边想着心思,突然听到了一阵尖锐刺耳的谩骂声,夹带着一阵轻轻的啜泣声。声音是从北面的二层楼阁里传来的,北面的二层阁楼长度不小,每一层都有十多间卧房,声音是从二楼靠近中间位置的一间卧房里传出的。
醉天涯微微皱了皱眉头,通过刚才玥玥的介绍,他知道,北面二层阁楼中间的那间卧房是花街青楼的鸨母陈凤住的,而靠近这间卧房的左右两侧的卧房,则是妓馆里的两个红牌艺妓的住所。
花街有多家青楼和妓馆,花街青楼是其中最大的一家,拿女妓数量而言,这家青楼里有着五十名女妓,其中包括了十名艺妓,而且花街青楼里的大部分女妓都或多或少有点姿色,整条花街的娇美女妓至少有一半都集中在这里。
通过刚才玥玥的介绍,现在醉天涯又知道了,花街青楼的十名艺妓中有两名红牌艺妓,一个叫花容,一个叫月貌,玥玥说花容是个很高傲的艺妓,只愿卖艺从不陪客,哪怕是帮主淳于达的面子都不给,而另一个红牌艺妓月貌就不同了,经常陪客,甚至还有几次因为客人开价很高给客人陪过寝。
昨晚淳于达所在的包厢里有六个女妓,其中一个就是月貌,当时月貌在给邓枪陪酒。
在花街青楼这种酒池肉林般的地方,想成为艺妓是不容易的,能够在这种有些低俗的青楼成为红牌艺妓就更难了,而想要做一个守贞的红牌艺妓就难上加难了。花容能做到这点,原因有二,一是她是几个月前才被买到花街妓馆来的,二是她的父亲跟淳于达曾经是朋友。
得说一下花容的来历,花容本名王莞,来自安宁城的一个大户人家,他父亲叫王咏章,因为王咏章从不贿赂城主,加上生意上有地方损害了城主的利益,几个月前被安宁城城主找了个勾结山贼的罪名给抄家了,这罪名确实存在,因为王咏章卖武器给山贼,不过在这种武林乱世,这种罪名又算得了什么呢?无非是城主看他不顺眼想铲除他。
王咏章被抄家了,王咏章本人被砍头,家里的女眷都被送到了太湖城的郡教坊司。江南国的每个郡城都设有一家郡教坊司,但凡有官员、富豪被抄家,家里的女眷一般就会送到当地郡教坊司,女眷到了这里,下场通常有两种,一是被卖给富贵人家做做妾为奴,二是被卖到私立的青楼或妓馆。
淳于达跟王咏章是朋友,淳于达身上有一些缺点,但也有一些优点,其中一个优点就是重情重义,否则王咏章这种连城主都不愿贿赂的人也不会跟他做朋友了,否则邓枪这种人也不会跟他做朋友了。
王咏章虽然被砍刀了,但淳于达出于曾经的这份友情,还是主动为他做了些事,淳于达花了一大笔元石和金子,从郡教坊司里买走了王咏章的三个重要女眷,包括了王咏章的一个正妻、一个平妻、一个女儿,女儿就是王莞。
淳于达又给了一笔银子给正妻和平妻,让这两个女人从此自己过活,至于王莞,则被淳于达带到了花街青楼,让王莞做了这里的艺妓,取了妓名花容。淳于达这么做是有点私心的,他知道王莞姿色过人且艺技出众,她的到来必将让花街青楼更加热闹兴隆。
花容来花街青楼虽然才短短几个月,就已经凭借容貌和艺技成为这里的红牌艺妓了,成为两名红牌艺妓之一,而花容这几个月一直很高傲,只愿卖艺从不陪客,甚至不给淳于达的面子,淳于达心里是有些不满的,却没有表现出来,看在旧友王咏章的面子,愿意忍受花容的这种做法。
淳于达愿意忍受,却有其他人不愿忍受,比如另一个红牌艺妓月貌,再比如花容的鸨母陈凤。
花街青楼有好几个鸨母,其中权势最大的鸨母就是陈凤,花街妓馆的十名艺妓都归她带。
眼下,醉天涯悄悄走向了北面的二层阁楼,上了二楼,来到了花容的卧房外,卧房门是开着的,醉天涯看见陈凤正站在隔断卧房的帘帷旁边,对着帘帷后面谩骂着。
“我告诉你,花容,你可别不识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