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六带着几十名力士,压着黄世襄这个证人来到了永寿宫门外。
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贺六,绝对不会想到,张鲸正在永寿宫门口等着他呢!而张鲸的(身shen)边,站着一个人贺六的徒弟,锦衣卫指挥使,王之祯!
贺六见到张鲸这个杀子仇人,双眼赤红。他高声命令道“左右,将张鲸拿下!”
张鲸看到五花大绑的黄世襄,先是一愣。他心中咯噔一下完了!六年前的那两桩公案,露馅了!
可是,片刻后,张鲸便恢复了镇定真是天不亡我张鲸啊!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贺六你这个老糊涂办了一件天大的错事!你现在恐怕恨不能食我的(肉rou)吧?呵,可惜今天,谁吃还不一定!有反水的王之祯在,我吃你就如广东人吃福建人一般容易!
张鲸稳了稳神,高声朝着贺六喊“贺六!你要拿我?不好意思!皇上下旨,正让我拿你呢!你看看,今天负责皇宫宿卫的是你锦衣卫的人么?你指挥的动么?”
张鲸一提醒,贺六才发现,今(日ri)永寿宫外的(禁j)军扈卫,全都(身shen)穿京郊神机营的服色。没有一个锦衣卫南镇抚司的人!
贺六道“你以为皇宫宿卫换成了神机营的人,我就不敢抓你,杀你?锦衣卫的,给我上,将张鲸拿下,他若反抗,就地正法。”
跟着贺六来永寿宫门口的,有几十名锦衣卫力士。按理说,锦衣卫无旨是没有权力抓司礼监掌印的。因为从朝廷体制上说,司礼监掌印是锦衣卫的顶头上司。
然而,六爷即便是下令让锦衣卫的人抓天王老子,力士们也绝无二话!贺六执掌锦衣卫三十多年,在年轻一辈的力士们看来,普天之下,他们只听两个人的命令。一个是皇上的,一个是六爷的。
力士们抽出腰刀,正要拿下张鲸。宫门口的上千名神机营士兵,却“呼啦”一下将力士们团团围住。
张鲸一声冷笑“好啊!贺六果然反啦!竟敢指使下属在永寿宫门口动刀枪!有上谕!贺六私放刺杀皇长子之嫌疑重犯陆纨!实乃图谋不轨!即刻解除其锦衣卫左都督职位。锦衣卫诸员,今后不得听命于贺六,违者革职查办。另,将贺六锁拿入永寿宫问话。”
贺六眉头一皱皇上怎么会知道七(日ri)前我私放了陆纨?
忽然,贺六看到了张鲸(身shen)边站着的王之祯。王之祯低着头,一言不发。
贺六恍然大悟。放陆纨的当晚,王之祯也在场。一定是王之祯将消息告诉了皇上!
张鲸命令道“将所有锦衣卫力士,哦,还有黄世襄公公一并看押起来。贺六爷,请吧!皇上在永寿宫大(殿dian)中等你呢!”
贺六走到张鲸和王之祯面前。
张鲸冷笑一声“呵,六爷。你没有想到,关键时刻王之祯反了你的水吧?”
王之祯猛然给贺六跪倒“师傅,您别怪我。这么大的事,我不能瞒着皇上。”
贺六道“起来吧。咱们锦衣卫,人人都是皇上的人。你当初是皇上钦旨派入锦衣卫,拜在我门下的。皇上本就是你的主子。张鲸这厮说你反水,是挑拨离间。今后,你依然是皇上的好家奴,我的好徒弟。”
王之祯重重的朝着地上磕了两个响头。由于用力过猛,他的额头竟然磕出了血“徒弟谢师傅体谅。”
其实,王之祯将贺六私放陆纨的消息告诉皇上,有两个目的。其一,正如贺六所说,他本就是皇上安插进锦衣卫的人。从根子上说,他是皇上的人。向自己的主子爷传递消息,是他这个做家奴的本份。
第二个目的,王之祯却有三分的私心。只要六爷活在这世上一天,锦衣卫便姓贺。他这个指挥使,永远只能做六爷的傀儡!从这层目的上讲,王之祯的确背叛了贺六。
贺六这个三朝老臣,几十年打碎了牙往肚里咽过的屎,恐怕比年轻人吃过的米都多。他哪能看不清楚王之祯的心思?
不过,他并不恨王之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每一个凡人都绕不过去的一个死结。王之祯不是圣人,只是凡人。任何一个凡人,都抵挡不住权力的(诱you)惑。
再说,这世上从不存在绝对的忠诚。忠诚只是因为背叛后可以赢得的筹码太低。
张鲸忽然附到了贺六耳边“呵,六爷,今(日ri)不知是你死,还是我亡。”
贺六“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张鲸吩咐王之祯“王指挥使。我在司礼监还有些公务。你押着贺六去永寿宫大(殿dian)吧。”
贺六道“王公公,你借故开溜,是不是赶着去杀黄世襄灭口?”
张鲸半(阴y)不阳的说道“我是黄世襄的干爹。他被你折磨成了那般模样,我哪能不去看看?至于灭口一说,呵,我张鲸行得正,走得端,问心无愧。不需灭任何人的口!”
说完,张鲸扬长而去。
王之祯做了个请的手势“师傅,请入(殿dian)面圣。”
贺六进到永寿宫大(殿dian)内,跪倒道“臣贺六,叩见皇上。”
万历帝没有像往常一样,让贺六平(身shen)。他埋头看着奏折,一言不发。
大(殿dian)之中,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终于,万历帝抬起头,看了一眼贺六“陆纨有刺杀皇长子的嫌疑,对么?”
贺六如实答道“是。”
万历帝又问“你亲手放走了陆纨,对么?”
贺六又答“是。”
万历帝叹了声“唉。贺六,难道御苑刺杀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