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夜慕参都把自己扔进笑傲堂的繁琐事务中。
鲁迁是他信得过的人。
过往,夜慕参云游四海,笑傲堂交给鲁迁打理,也极少出岔子。
这回却有些不对劲。
最大的问题,就是笑傲堂的营收和契税。
全洛阳城上千家商铺,名义上,都是笑傲堂的。
往年到了冬季,这些商铺都会先奉上前三季度的分红,而今年收入的分红却大大缩水。
同样地,笑傲堂每个季度都要交给官府一定的契税。
今年的契税却被免除了。
扣扣减减,笑傲堂的营收竟不如前一年。
夜慕参对着账簿整理了几日,终于整理出头绪来——
他倾尽所有心血的笑傲堂,竟不知不觉被户部收编成了朝廷的下分部门。
直到夜慕参被凌商赶出无尘居那天,笑傲堂才脱离朝廷。
可这一个多月的营收,却堪堪被户部吞了去。
问及鲁迁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是一问三不知。
毕竟鲁迁只擅长鼓捣些稀奇玩意儿,对于经营管理却远比不过堂主本人。
早年夜慕参为笑傲堂打下了坚实的根基,鲁迁也不必处理太过挑战性的事务。
应付些日常,鲁迁还有堂内其他人都游刃有余。
可面对宇文靖轩和凌商那样老谋深算的人物,他们则是防不胜防。
夜慕参已经没有对鲁迁发脾气的力气了。
这几天,他借由笑傲堂的忙碌来麻痹自己,脑海中却始终盘旋着老丞相的话——
凌商有着和贵妃一样的双眼。
而皇帝也在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所以,皇帝为什么会让自己的亲子——三皇子——当着自己的面自缢?
凌商又是如何捡回一条命,还被封了侯?
……
不——这些问题,只消再等些时日,与几位大官软磨硬泡,终归能找出些线索。
真正的问题在于……
凌商……竟是三皇子?
夜慕参的胸闷得喘不过气。
他跋涉过千山万水,也走访过无数无人问津的偏远村落。
这几天里,那些印下过他足迹的地方,竟都层层叠叠地压到他心头,将他的心笼得无力搏动,又一点点湮灭。
仿佛他所走过的路途,都不过是梦一场,毫无意义。
怎么可能……就是哥哥呢……
“他”还活着;夜慕参却感受不到半点应有的欢喜。
夜慕参想起,凌商告诉过他——阿彦跳海了。
为什么要在夜慕参接受了“他”的死的时候,再来告诉他,“他”还活着呢?
活着倒也罢了,可为什么“他”就是凌商?
夜慕参喜欢的那个凌商,可以是任何人……
唯独不应该是“他”,不是么?
“没有亲眼看到他将自己折磨至死,很遗憾吧?”
——原来不是一句玩笑。
凌商说那句话的时候,究竟是心无波澜,还是满怀恨意?
夜慕参想不通,也不愿想。
回顾与凌商相识的点滴,夜慕参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从一开始,凌商就刻意与夜慕参保持距离……想必是极不愿与自己这个恶魔再打交道吧?
再后来,凌商一再的冷漠与拒绝……
夜慕参拧紧了眉头,嘴唇也几乎被咬破——
凌商之所以一再回避自己的喜欢……
并非是没有动心吧?
而是因为……
因为……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