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宅院的灯火一家家熄灭了。
夜慕参心里隐约有了些判断——令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的判断。
算了算日子,离婚期只剩约莫两旬的时间了。
若没有记错……那天似乎正好是某人的诞辰。
为什么偏要选这样一个日子,夜慕参不愿去细想背后的涵义。
夜风很冷,他却不想回到屋内。
寒冷令人清醒,而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摆脱情绪的干扰,冷静而理智地去分析事态。
深蓝色的天幕上,繁星点点。
据说,通过每一颗星的运行、与其他星的交错、在黄道宫位上的落影……经由复杂的演算,便能预知人的命运。
夜慕参对这样的无稽之谈是从不相信的。
可柳生冥让他放过凌商的请求却始终萦绕在心头。
难道自己还会要了他的命不成?
夜慕参联系起发生的一切,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奥义。
倒也不是毫无头绪,只是某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太过震撼,恐怖得令人连周身的寒冷也感受不到了。
茶室突然传出一阵瓷器摔碎的声音,吓得这位在屋顶椽角扮忧郁装深沉的傲娇堂主差点摔到地上。
“景哥……!”夜慕参心头一慌,这才想到自己安排的不妥之处。
——他见到周尹辰,只顾着去梳理董昌游之案的前因后果,却忘了夜慕景早已不是原来的夜慕景了。
他究竟是被什么迷了心窍,才会让夜慕景与周尹辰单独共处一室呀……
“景殿下!哎……景……”夜慕参朝茶室赶去的路上,听见鲁迁的声音从庭院传来。
茶室内,家奴正在收拾一地的狼藉。
周尹辰瘫坐在地上,胸口的衣衫微微凌乱。
他目光空洞地盯着掌心的匕首,嘴唇微颤,不知在呢喃着什么。
“景哥呢?”夜慕参沉住气问道,“秉延老哥,发生什么了?”
周尹辰茫然地抬起头,盯着夜慕参看了许久,才道,“去找陛下了。”
“什么?去找那个……皇帝干什么?”
“他还是……”周尹辰忽而诡异地笑了起来,“还是舍不得我……”
夜慕参虽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却被他话里的暧昧意味吓得毛骨悚然。
“景哥醒来后一直不太对劲……那天……发生了什么?”
周尹辰的眼神愈发空洞,语气里满是嘲讽,“夜堂主,除了阿景,其他人的死活在你眼里,是不是都只是浮云草芥?”
夜慕参警戒地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下人,迟疑一下便让他下去了。
看来他猜得没错,周尹辰对于自己不顾他死活的做法,确实怀恨在心……
下人离去,夜慕参才开口,“你身患绝症,又背了一条人命,而且你见到我们什么反应都没有,我以为……”
“你以为我已经死了?还是你希望我已经死了?夜慕参,你那天分明可以帮我一把——如果你将我也一并带走,阿景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我真是……看错你了!”
周尹辰的眼神愈发平淡,语气却愈发咄咄逼人。
说回来,夜慕参此刻依旧不太适应周尹辰这个大活人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感觉不比大白天活见鬼轻松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