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莫筠一样,夜慕参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将东来阁当作自己的定所。
虽然有时候,他还是会想起,自己有一个怀胎八月的妻子在遥远的关东等他。
可是这座城却像是有什么在牵绊着他。
这里有一位只应画中有的少女,是他甘心臣服之的主人。
还有一位他不想面对的,唯一的亲人……
花夭对夜慕参并不算坏,只是严苛到了极点。
她总是逼夜慕参习武,半夜三更还要让他用轻功悬在一朵蝴蝶兰上而不能踩到花瓣分毫……
若夜慕参踩伤了花瓣,花夭还会用符命与他对敌。
一开始,漫天的花瓣雨总把他逼得无路可退,脸上身上的伤口多得数不清。
慢慢过了一阵子,他竟也游刃有余起来。
从来没有人像花夭这样不给他面子,对他这样严苛的。
夜慕参却丝毫不反感,甚至对她更敬重了。
不到半月,夜慕参的身手已经可以与江湖上的三流侠士相媲美了。
但显然,花夭对他的功夫还是相当不满意。
夜慕参每日都在紫竹林习武,对东来阁的事物至今只有个模糊的猜测。
他对许多事都心存疑虑,每每想要深究之时,心绪又会被别的什么事牵引。
隐约之间,他又觉得自己变了许多,变得不再是自己。
只有在看到花夭的时候,他才能感到切实的安心。
……
凌商静养了近十来天,终是活了回来。
天仇在他没有留心的时候不辞而别。
他的房间里只剩下那枚白玉葫芦。
凌商将那块白玉葫芦放在了书房,紧紧挨着自己的黑玉匣子。
那匣子里,有一块伏羲卦,一只锦囊,一本奏折,一道紫穗金牌。
本该还有一缕白发的,但被他狠心留在了自己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
匣子里的东西终于是齐了。
凌商也该遵守那个承诺,去到那个叫风铃渡的地方。
再然后……欠柳生冥的也该尽数还给他。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要处理一些麻烦。
真是烦恼啊,为什么那天莫筠没有溺死在梦槐湖呢?
他对莫筠有愧;他犯下那么多天理难容的罪恶,从来没有哪个人能像莫筠那样让他愧疚。
如果她死了,他也就不用愧疚了。
但是现在,凌商又不能让她死了——因为她是那个家伙拼了命也要救回来的人……
凌商换了一身白袍,来到城里的醉仙楼。
他的嗅觉一向很敏锐。
那晚落入宅院的那柄短剑,剑刃上刻有一个小小的“卍”。
而那张信笺上,则散着浅浅的酒肉味。
如若是花夭的作为,那信笺上带的该是花香,而那剑刃上更不该留下能够暗示身份的符号。
凌商在城里找了几日,终于找到了与记忆一致的那股子味道。
醉仙楼不是单纯的酒楼,而是烟花fēng_liú的渊薮。
见到凌商这样容貌比花魁还要让人心动的尤物,醉仙楼的美人与客人一时都静了下来。
有那么两位身子骨孱弱的姑娘竟直接昏了过去。
醉仙楼的店主也自诩阅人无数,连花夭和花错那样的绝色她也能冷静应对。
可眼前这位……不管他是男是女,若能留在她的醉仙楼,那必是下辈子也不用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