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陶侃父子被五花大绑的押了回来,王敦换了一张笑脸,赶紧吩咐谬坦给二人松绑。松绑之后,陶侃活动了活动手脚,一脸不悦的盯着王敦,两眼冒火。
王敦早已想好了说辞,略带愧意的解释道,“郑攀、马俊投贼,确有其事,关于陶将军的传闻,近来也很多。方才之举,不过是试探而已,现在局势纷杂,不得已而出此下策,还望莫怪。”王敦说着,两手微微一拱,算是施礼致歉。
“试探?”陶侃冷冷的问道,“不知大将军试探的结论如何?”
王敦答道,“你刚才的反应,足以表明你心中光明磊落,我自然是相信的。你我熟识,都好说话,但朝廷那边可就没这么好交代了。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把部曲交出来,入朝请罪,如此则足以表明诚心,我也好向朝廷交代。等剿灭了杜曾,避过了风头,我再帮你官复原职,可好?”
陶侃闻言冷笑不已,心说皇甫先生料事如神,王敦分明就是想夺我兵权!
有周访做后盾,陶侃岂会轻易就范?于是不卑不亢的答道,“朝廷若真怪罪到我头上,我自会应对,不劳大将军分神。至于交出部曲的事……诚如尊言,你我熟识,还有什么好说的?!”
陶侃的话没留一点余地,王敦被挖苦的窝火,指着陶侃喊道,“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事本就说不清楚,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吗?”
陶侃不甘示弱,回应道,“您是当世英雄,当裁断天下,为何在此事上犹犹豫豫的呢?”
陶侃的语气里暗含嘲讽,王敦听出来了,知道陶侃认定有周访在,他就不会有事。事实也确实如此,王敦无奈的意识到,若没点别的变故,想压服陶侃是不可能了。于是王敦摆摆手,让谬坦先将陶侃父子看押起来,同时封锁了大营,禁止任何人出入,拖延时间以琢磨对策。
到底该如何处置陶侃,王敦骑虎难下,杀不得更放不得,紧锁着眉头发起愁来。
其实王敦能看得出,陶侃有投奔之意,但就像皇甫方回分析的那样,他实在不敢接呀!
去年江州一战,杜弢出兵雄厚,王敦如临大敌,先派陶侃和周访出战。谁料二将骁勇善战、配合默契,以寡击众,竟将来敌打得几近全灭,根本轮不到王敦上场。
司马睿厚赏了二人,大有拉拢之意,王敦岂能心安?以前王敦恃宠骄横,早就激起了司马睿的反感,近来对王氏多有疏远。就算王敦现在把陶侃拉过来,又能保持多久?它日若司马睿名正言顺的提拔陶侃,他能不动心?王敦思来想去,唯有先下手为上。
王敦本打算各个击破,设想了几套策略,事到临头才发现,这两人根本分不开!要动就得一起动,王敦现在意识到了这点,但谈何容易呀!他暂时一筹莫展。
王敦还在蹙眉深思,从事中郎陈颁忽然闯入帐中,举着一封战报喊道,“大将军,不好了!王刺史与杜曾决战于女观湖,惨败而归,征虏将军赵诱、竟陵内史硃伺战死,荆州告急!”
王敦闻言一激灵,急忙接过战报看了起来,直到看到王廙侥幸逃脱,才略感心安。此战并非王廙擅自行事,王敦之前首肯过,但他实在没想到,杜曾竟这么能打。
杜曾手下兵马不多,之前击败陶侃实属侥幸,战果也不大。现在即便加上部分荆州将校,杜曾军力也不过三万,王廙与他旗鼓相当,又有宿将为辅,照理说不该输这么惨。
从战报上看,王廙的调度中规中矩,没什么漏洞,只说杜曾勇冠三军,竟从正面击垮了对手。王敦看着战报,眉头皱的更紧了,责怪自己轻敌了。现在陶侃、周访的麻烦还没解决,又得分兵去对付杜曾,这可如何是好?
联想到周访,王敦忽然两眼一亮,一条妙计浮出脑海:“幸亏我及时封锁了消息,周访还不知道陶侃的事,我何不让周访去讨伐杜曾!这不正好一石三鸟?”
王敦心中暗喜,浮想联翩,按照他的估计,周访兵不过万,能有几分胜算?纵使侥幸得胜,也必然伤亡惨重,当不足以再威胁自己。
周访若败,王敦可以从容的对陶侃下手,又可以罗织个罪名,趁势再夺了周访的兵权。至于跟周访死磕之后的杜曾,王敦有自信,破之不难。
谋定之后,王敦对陈颁吩咐道,“军情紧急,你赶紧拿着军令去见周将军,就说我命他立即出兵荆州,剿灭杜曾。”
陈颁闻言有些疑惑,询问道,“杜曾正在势头上,大将军为何只派孤军前往?主力不动么?”
王敦装模作样的解释道,“敌军立足未稳,利在速战,我让周将军先缠住敌人,大军随后就到。”
陈颁将信将疑的点点头,从王敦那里接过调令,转身准备离开。
“慢着!”王敦突然叫住了陈颁,又说道,“你转告周将军,说我知道此战艰难,但只要他能击败杜曾,我就保他为荆州刺史。”王敦并不看好周访,许下空言,不过想诱周访奋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