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下朝来径直来到自己寝宫看望忘尘,剑灵很机警,隔了很远就觉察到魔尊回来了,他低声道,“您刚刚放完血,虽说又喝了下去,脸色未免不好,要小心应对。魔尊在寝宫外围设了结界,防止您逃走,太乙天尊借我之手在寝宫内室设了结界,方躲过魔尊耳目。”他一边说一边捏诀撤去结界,“天后务必瞅准时机。魔尊骄傲,寝宫并无高手护卫,天后得手之后,不可恋战,一击即中,然后遁走,别管魔尊怎么样。”
“他的元神会怎么样?”忘尘失神问道。
“肉身都未必尽毁,还元神?他修炼有多久?您呢?”剑灵苦笑,“来不及说那么多了,日后有的是机会。告辞!”剑灵倏忽不见了。
忘尘揉揉脸,整理鬓发步摇,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随手转进书房从书柜上取下一本杂记,假装翻看。
魔尊从外面进来,找到书房,他神色疲惫,一把把冕旒掼到地上,脱去外面罩的曳地外衣,踱步到窗边,窗外斑竹潇潇,琼花点缀,风涛阵阵,幽香扑鼻。魔尊闭了闭眼,神色平静下来,他转身看着忘尘,“没听说吗?”
忘尘真地愣了,然后恍然大悟,她又装作不知道,“什么?”
魔尊噗嗤一声被她逗乐了,“怎么呆了?”
忘尘羞赧,“胡说!你才呆!”
“看来度恨没多嘴。”
“什么?”
魔尊笑而不语,“看什么书呢?”
“《帝都杂记》。”
“嗯。不想走吗?”
忘尘不语。她抬头对着魔尊道,“我不想做你的魔后。我早说了,我会不想走?可你放我走吗?” 她摇头不迭,泪水盈睫,“我爱无极,我愿意嫁给他!而你呢,强迫我嫁给你!”她见魔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并不发怒。她心内苦笑,估计演过了。她把接下来的台词吞下去,不再理魔尊。
魔尊嘴角上挑,眼底却没有笑意,“你爱无极?你爱他什么?”
忘尘狠下心,“我爱他风采倾倒众生,高洁飘逸,如冰似雪。我爱他通天彻地,道法无疆。我爱他仙骨佛心,三界尊戴。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我爱他清净无为,垂拱而治。”她咬牙坚持,“而你呢,不思上天有好生之德,罪孽缠身!我凭什么会愿意嫁给你?”
魔尊神色冰冷,眼神中的飞扬神采被扑灭,他嘴角上扬,轻声道,“原来如此。一开始你就是这么想的吧。那时初见,我刚从九幽逃脱。”他眼神闪烁,语气冰寒,“你知道九幽界是什么样的地方吗?”他自嘲一笑,“百万仞绝壁,万万丈深谷,谷底幽蓝业火万亿劫不灭。我在谷底,加持法力的精铁穿过琵琶骨锁吊起来,时时煎心,分分夺魄。整整一千年!后来道德天尊亲自到九幽放我出来。”
忘尘痛得不觉间满面泪痕,“别说了。”
“他惯常会折磨人,与他敌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大哥不是比我不遑多让?”魔尊自嘲冷笑,“你该爱他杀伐决断的气魄,你该爱他恩威并施的手段。”
“你还有脸说大哥!你要毁灭西海!无极必然要层层结界,大哥岂不是更难释放?”
“呵呵,借口罢了。无极会感谢我的。敖道成一天不释放,你就一天有求于他。”魔尊看看忘尘,魅惑轻笑,“他要是诚心放人,可以使用空间法术瞬移到西海海眼之下将敖道成释放,虽然要费些法力。不过我敢笃定说他必然只会修补西海海眼,而不会下去救敖道成。”
忘尘咬唇。
“罢了,这么爱他,必然不会信他不顾你死活,不顾他孩子死活。”魔尊笑道,“你该爱他以大局为重,像这次只顾伤我。”
忘尘低头,她想着魔尊并无心绪不定,这可怎么办?她又抬头冷笑,“我不怪他!这一世我还要嫁给他!”
魔尊这回忍不住了,“你实在可恶。在本尊手里,是嫌自己过得舒坦吗!”
忘尘大步要从魔尊身旁走过,魔尊不出所料拉住她胳膊,把她拽到自己面前,“莲心,莲心,你不是这样的!为何转世之后,如此可恶!”忘尘怯怯看着他,见他眼底一丝怒气上涌,仿佛红光升腾,她觉得时机到了。
“我等了你这么久!只为你能像从前一样抚慰我的心,从前你恨透了无极,说他虚伪无耻,还装得无私无欲!愿意跟我归隐。你说三千法界,以我们的法力,岂无容身之所?你愿意斗转时空,随我归隐!而我说,不用如此,毁了天界,我们再造乾坤,再不会有隐忧!”魔尊推开忘尘,他似乎头疼难忍,抚额叹道,“罢了,不说了,我该冷静。”
“动手!”剑灵传声。
电光火石间,忘尘手中长剑显现,她潇洒地一甩剑花,抬手刺向魔尊心口。不料魔尊似笑非笑地正脸看着她挥剑来刺,不仅没有反击,还等着她刺入!她的剑停在魔尊心口一寸处,她愣愣看着他的眼睛,那么深远,将她吸往另一平行宇宙。一切发生不过一瞬,高手过招,肉眼难以分辨。忘尘正怔愣,魔尊抬手握住剑刃,决然向自己心口刺去,“既然你想杀我,成全你。” 忘尘看仁济刺入魔尊心口,带血突出后背心,她惊讶得呆住。
“就当我还你剖珠补天,为我赎罪。”魔尊说着用手握住剑刃拔出仁济,鲜血直流。“走吧,天后。”魔尊抹去嘴角鲜血,冷冷道。他的眼神冰冷,不似悲凉,却胜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