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大,大有下绵雨的迹象。乡村田野见,原本紧实的土路被雨水浸透,显得松松软软,一凉破旧的牛车在细雨冷风里狂奔,大黄牛毛躁的牛毛此刻油光水滑,脑袋时不时的左右摇摆,甩出一道道水柱。
最后停在燕子湾村口的位置。
纪午是被一股子浓重的牛粪味道熏醒了,脑袋涨疼,还有几分晕眩之感。
“咦?怎么一点儿也没受伤?”
他的记忆停在昏倒的前一刻,是虎子袭击的他,他看得分明。本以为以他跟虎子兄弟的交情,纪午落在虎子手里即便不死也该脱层皮的,他万万想不到,虎子兄弟居然没动手!
现在他好好的躺在牛车里,出来后脑勺疼,其他地方完好无损!不应该啊!
“虎子兄弟最是重情义,不可能放过纪午的,难道是给我喂了什么延迟发作的□□?”
这么一想,纪午的心里就舒服多了,他的兄弟至少帮他报仇了!可一个转念,纪午立时吓白了脸,把手指头扣进喉咙,“哇哇”地吐了起来。
“还没过过当官的瘾,死不得啊!”
雨水纷纷,纪午催促着他的牛车调头,朝村外的方向狂奔而且。
“葛大爷,救命啊!”
虽说死着死着就习惯了,可他到底是个怕死的,他给自己立了个人生态度:能苟且的活着就绝不潇洒的死去!
葛大爷其实不是真正的大夫,他是方圆十里唯一一个给畜生看病的人,比如谁家的猪打潮虫、发猪瘟、鸡瘟等,就会请葛大爷帮忙看看。
“葛大爷,葛大爷,快开门啊!”
葛家大门紧闭,院墙是用石头砌垒而成,并且在石墙的外围种上了密密麻麻的火麻,让人轻易越不得雷池一步。
“谁啊?大雨天还不让人落个清闲!”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洪亮浑厚,中气不足,就是暴躁得很。
大门开了一半,眼见又要合上,纪午眼疾手快的挤进了门,熟门熟路的往堂屋里跑,还不忘拽上银发白须的葛大爷。
“原来是燕子湾的小□□!给我滚出去,老头子的家不欢迎你。”
葛大爷住在双子村,立燕子湾有五里路,他经常出人各村各户的猪圈里,对周边的人几乎能认个九成九。一见近月“声名鹊起”的□□生,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纪午深觉自己性命垂危,顾不得好言劝哄,转身跑到灶房拿了打菜刀,威胁道:
“快点给我解毒!你要是死了你小女儿怎么办?她的哥哥嫂嫂能对她好吗?”
“你……你……”
“别废话,我要是死了我一大帮弟兄也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女儿!”
知道葛大爷会岐黄之术的人不多,而马五便是其中一个。十年前葛大爷的小女儿被夫家虐待,趁着夜偷偷逃出来求救,路上病倒,是马五救了她,然后与葛大爷一家便有了交情。
葛大爷闭着眼睛,一点也不想看到翻了他小友后院围墙的无耻之人。
“脉搏沉稳有力,小老儿医术浅薄,摸不到病症。”
摸不到病症!纪午了解葛大爷,他不是打狂语的人,他说摸不到便是真的摸不到。
纪午一晚上都想不通,他跟虎子是过命的兄弟交情,不是兄弟胜是兄弟,没理由什么都不做就放过纪午。可若是报复过了,为什么他浑身没有一处伤,脸脉相都正常。
纪午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到底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从这一天起,他就总感觉有双眼睛在跟着自己,有时候他都听见脚步声了,可回头连只苍蝇都没有。他把自己这段时间的诡异状况描述给姜二听,姜二白了他一眼,道:
“大抵是课业太轻松的缘故,你才会这么疑神疑鬼,从明天开始,我们要加快进度了,练字改为课后你自行练习。”
因为是最后一堂专设的书法练习可,纪午写的格外认真,姜二的要求也格外严格。
纪午如今已经练习临帖了,临的范帖依然是《钟繇荐季直表》。他把范帖摆在书桌的正前方,仔细研究后才落笔。
“把手拿出来”
纪午看姜二那躇起的眉峰就知道,自己的字还是不能入姜先生的眼。伸出双手,接受惩戒。“啪啪啪”一顿竹板炒肉,手心微微发烫,红肿不堪。
“接着写,什么时候写的像个字就什么时候下学。”
姜二余怒未消,重重的放下戒尺,坐在他的书桌前监督,一脸寒冰。书桌上的沙漏一点一点流逝。
庖狗缃チ梗天色如墨,偶尔传来几声蛙鸣蟾叫。书房内烛火昏黄,只有笔尖在宣纸上“沙沙”走笔的声音。
这已经是纪午打手板后临写的第三纸了。执笔的手偶尔因疼痛微微颤抖,但他始终没有搁下笔,认真而执着。
“先生,学生写好了”
双手递过一纸白纸黑字,请姜先生检查。
“比上一张临写的稍有进步,但下笔的力道还是不够。一笔好字讲究的是力透纸背、入木三分,可你现在的腕力远远不够,还要再想法子勤加练习。”
“是,学生自明日起便绑着沙袋练习。”
“方法是可行,但是切记,不能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念书习字皆是长远的事情,活到老,学到老。不可急于求成。一定要静下心来持之以恒,方能有所小成。”
姜二敲打着纪午的同时,又从书架上取下《黄庭经》递给他,道:
“之前只给了你一本字帖,是因为临摹字帖,要先临摹一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