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砰——咬牙一拳打在身旁的小几上,殇脸色暗沉,眸若点漆的眸子尽是怒火,俊美无双的面容阴沉得骇人。
“你常说自己的武功天下第一,怎的败在了暗阁阁主的手上?”秦书君轻摇着折扇,如画眉眼、陌上风华,言笑晏晏的看他眸色阴沉,全然没有丝毫的惧意。
他与殇相识已久,虽不通武艺,却因那商业头脑,与这阴晴不定的无殇阁阁主也算是成了合得来的朋友。
本就是都城世家子弟,浑身贵气,自然是不怕他这等江湖中人,加之两人相处向来和谐,早没了江湖中人与世家贵人的隔阂,自然是可随意打趣的。
“这暗阁阁主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突然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武学身法神秘莫测,也不像江湖中的杀手门派,只是行事作风上如同杀手一般干净利落罢了。”
殇气不过,端了碗茶在他旁边旋身落座,面无表情的睨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秦书君算是他唯一的朋友,他自然不会吝啬这一星半点的消息。
事实上,这样的消息在江湖大小杀手门派都已经传遍了,稍加打听便能知道的完全,也无需什么保密工作。
“哦?”秦书君诧异挑眉,神情若有所思。
“说来,陆家是怎么回事?”
殇生在江湖,陆家一直是标准的老牌世家,与江湖可谓是扯不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秦书君倒是知晓些什么,合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半晌他突然展扇掩去自己半幅面容,语气忌惮。
“你且不管它是什么来头,你只消知道,陆家虽然和没了没甚么区别,却也不是你能碰的。”
“小心……引火烧身。”语气逐渐放轻,提起陆家,秦书君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一股从骨子里升起的恐惧让他攥紧了扇骨。
回想起曾经陆老爷子在的时候,明明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官职在身的老人家,只是比平常的老人更为偏执一些,可给他的感觉却犹如阴冷无匹的巨蟒,温吞的看着你。
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干什么,也永远预测不到,他在上头面前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陆家是帝师,世代教育着每一任的帝王将相。经过他们的教导的每一位皇子,没有一位是失败的。
这很可怕。
他们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不求皇位,却将一个个继承者推向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几乎每一任的帝王都会给予他们超乎寻常的信任。
君王枕边岂容他人酣睡?
这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被他们做到了,被每一任陆家人做到了。
——那个小姑娘也许也有这个能力。
“那个被暗阁阁主称为陆小姐的姑娘,你动不得。”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于忌惮,殇注视着他一向淡定从容的好友,虽是不解,但他很明智的没有反驳。
在他看来,他的好友真的是太疑神疑鬼了,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有什么好怕的?不过他不会当面反驳他就是了。
秦书君知道他没有听进去,深深的注视着他,内心的恐慌达到了顶峰,却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值得去探讨的朋友了。
殇不听劝,他迟早会栽在那上面的。
他太过于自信,也太过于轻敌。
当自信达到一定程度时,那就是自负。
曾经有那么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满身傲骨、宁折不屈,自负如他将当今的帝王推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
那是陆家最后一位帝师,满身傲骨又如何,宁折不屈又如何?天生体弱,病伴他身。
他死的时候,皇帝命人以最高的礼仪厚葬,甚至为他披麻戴孝,罢朝三日。
但那又如何,陆家要没了,只剩下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便是连姓都改了。
只是秦书君回想起来,依旧觉得恐惧。他并非没有见过云轻尘,在她八岁那年,陆老爷子死的前一年,在陆家的庭院,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那个风华绝代的身影。
巧舌如簧、状若无害,却偏又自负到了极致,浑身是世家贵女的气派,见着他也只是怒骂他无礼,三言两语便将错处落在他的身上。
他无从辩解,就像是十岁那年遇见了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一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何其相似。
哪怕是今日看她无害到了极点,他依旧觉得恐惧无力。
若是她是男子……若是她为男子!
这个世界对女子何其不公,让她们无法入朝为官,甚至连在外操持家业都会被人指指点点。他第一次感谢这个世界,感谢这些不公。
——她有当帝师的资格。
当年十四岁时的想法,六年了,再次看见她,又是那样的清晰。
如果她姓陆,如果这个世界不是那么残忍,她恐怕会以陆家子弟的身份再一次,将这个神奇的家族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