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天我死了,不必为我哭泣,亦不必在我的坟上种满鲜花,便让它长成一片荒芜。你若愿意,便记着我,要是你甘心,忘了我也罢。】
那日的流泪像是将楚靖溟深藏心中许久的悲伤带走了许多,她仿佛终于跨出了历时许久的低落,甚至在除夕之夜,陪老侯爷笑语盈盈守岁直至深夜。老侯爷和湄姨终于得见楚靖溟面上出现长久的笑意,一同老泪纵横,恨不能抱头痛哭一场。
这不能不说是李佑的功劳,他在她伤心之时,一次次的安慰开导,连楚靖溟都不能清楚,为何他对她的心事,竟这般的清楚了解。那个夏日之前,她不曾着意于他,而他也没有用心于她,他二人的相交,亦不过止于朋友二字。可自从那一日的同船共渡之后,很多东西都已然开始改变了。
新年第一日李佑一大早便入了太极宫向德妃请安。德妃多年深居简出,又抱病免了一贯的晨昏定省,可是李佑踏进淑景殿时,她却已然梳妆完坐至案旁用餐了。
“给阿姨拜年了,贵体安康,福慧双至。”
德妃今日精神尚好,又穿一身紫衫,更显得整个人明艳许多。她见李佑进来,面上便挂了难言笑意,待他三拜拜完,忙道:“我儿快起来,可用了早膳?快坐这边来与我一同吃些。”
李佑笑嘻嘻站起身来,打着扇子摇摇摆摆走至德妃案边坐下,却被德妃一把将手中扇子抽走:“大冷天的,打什么扇子。”
“哎哎,阿姨别拿走啊,我不扇我不扇,我就是为了好看……”李佑怎可能眼睁睁瞧着楚靖溟送的扇坠被收走,直起身子便要去够。
阴德妃却没叫他得逞,反倒因他在意,孤疑地打量起那把扇子来:“什么扇子,叫你宝贝成这样?”
李佑委屈巴巴盯着自己阿姨看,一双桃花眼几乎挤出泪来:“阿姨还不知道儿子,统共就收集扇子这么一个爱好……”
“哦?我却怎么听说,齐王殿下,还爱收集美人?”
李佑面色微窘,连连摇头:“阿姨一定是听错了,儿子近来热心读书,哪有时间去寻花问柳。”
阴德妃自然不信他的话,却也懒得再逗他,反手将扇子还了他,又道:“近来没什么精神,也一直忘了问你,重阳那日,你怎么又偷偷跑了?”
李佑小心翼翼将扇子塞回怀中,方道:“儿子方才说过了,近来热心读书,对美人,不很感兴趣。”
阴德妃拾起筷子便在李佑额上敲了一记,看着他呲牙裂嘴装的颇像,才又抬手替他揉了一揉:“只是可惜了贵妃一番好心。”
李佑这次倒是老老实实窝在他阿姨手下,闷声道:“贵妃阿姨的意思您还不清楚?无非是想让我娶了她的族侄女去。”
“我记得你以前也算是挺喜欢那位韦娘子的,我瞧着长得也是十分别致,如今却是怎么了?”从前李佑与韦嘉懿的事情,德妃也算听过一些,一直当他对韦嘉懿还算有情。
李佑从德妃手下挣了出来,却随手抓起案上一块糕点吃了起来:“唔,阿姨宫中小厨的手艺是越发好了,这白雪牛乳团比起五福斋也是丝毫不差。”
阴德妃一贯对他的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办法,只得叹了口气,又问:“你既不喜欢这韦娘子,不娶也罢。只是我瞧着你上次对那位柳娘子,也是十分中意,柳家虽比不得韦家,到底也不算差。”
李佑虽不敢明说他其实那次想夸得是弹琴之人,却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忙一把扯住德妃的袖子:“柳娘子舞姿惊为天人,的确不错,只是不知阿姨对上次那位抚琴的楚娘子,印象如何?”
“不可。”不料德妃却是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你喜欢谁,我都可为你向你阿耶求一求,唯独这位楚娘子,绝对不可。”
李佑绝想不到德妃拒绝的这般干脆,他眉头一缩,正欲追问,却还是住口,换上一抹得体笑容来:“儿子不过随口一问,阿姨不必挂心。阿姨是否还未吃饱,儿子再服侍阿姨吃些罢。”
德妃漫不经心点点头,果真就着李佑的手吃了两块糕点,又细心问了他近来身体饮食。李佑一一答了,惯来哄美人的手段用来哄自己亲娘,也甚是得心应手。
食罢,李佑又陪着德妃在自己宫中走了一走,才告退请辞。他走的时候德妃还是忍不住执了他的手,依依叮嘱道:“不是我不疼你,只是那位楚娘子,几年前太子便向陛下求娶过。陛下那时不知怎么的就对太子生了大气,连先皇后也不敢求情。后来此事便不了了之,太子也娶了苏家的嫡女为妃,才算翻篇了。你本不算得宠,凭着先皇后一点垂怜才得了今时今日许多好处,如今不比从前,何苦再惹你阿耶生气。”
李佑怎会不知当年太子求娶楚靖溟不成的事,他本以为是因为楚靖溟出身不够,做不得太子妃,才未能成行。如今看来,却是另有隐情,只是宫中之人对此事皆是讳莫如深,任李佑百般探查,竟也毫无头绪。
他不由有些心烦意乱,对德妃叮嘱,也只胡乱应了,便出了宫去。
过了年之后便是开春,李佑也一直说要送楚靖溟一份礼物。楚靖溟一向知道他奇巧的心思,是以虽期待着,却也忍着不去问他那礼物是什么。
终于在一个春日里顶明媚的早晨,李佑着人邀了楚靖溟入府去。只是她刚一踏进齐王府,便被李佑拦下了。李佑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嘴角带笑,一身象牙白绣红莲花纹的长衫